夜震宇摆手:“无妨无妨。”
继而看向黎泰鸿,又道:“老王爷,小王所言,真心诚意。如此结亲,于小王于黎家皆有益处。”
黎泰鸿叹息:“老夫儿孙在皇宫昏迷不醒,此刻老婆子与儿媳已然昏迷,家中发生此等大事,委实没有心情商议北岚的婚事,还请梁王见谅!”
夜震宇颔首,只当是老王爷想答应,不好当场应下,遂起身拱手。
“那就过几日再议,小王告退。”
黎泰鸿抬手命自己的二孙子将人送出府去。
待夜震宇离开,黎语颜从里间出来。
“颜儿,祖父愧疚!”黎泰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昨日你说出征一事有诈,那时祖父就该信你!”
“如此便不会将你父兄推往阴谋,更不会将你推往夜家。”
想到儿子与大孙子在皇宫生死未卜,又想到要用孙女的婚姻来换取镇北王府一时的安全,黎泰鸿难掩悲愤,不禁老泪纵横。
如花似玉的孙女,如何能进夜家这个火坑?
双胞胎激动道:“祖父,妹妹决不能嫁给夜家人!”
“祖父……”看着短短几个时辰便老了好几岁的祖父,黎语颜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父王与大哥定会没事!”
黎泰鸿颔首,颤巍巍地伸手帮她拭泪。
“婂儿在时,曾问祖父,将来希望她嫁个什么样的郎君啊?祖父答,能对孙女好,心里眼里满是婂儿的便好。”
“如今啊,祖父将对婂儿所言,传给颜儿你。”
“祖父不求未来孙女婿有何富贵有何权势,唯求他一心一意对你好!”
黎语颜扑进黎泰鸿怀里:“颜儿想陪着祖父祖母,陪着父王母妃,陪着哥哥们,如果可以,颜儿此生不想嫁人!”
双胞胎立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这么好的妹妹,他们也不想她嫁人!
梁王都二十二岁了,那么老,如何能说出想娶他们妹妹的话来?
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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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黎燃父子未归。
黎泰鸿带着金牌进宫,却被皇帝派人告知,要留黎燃父子一晚,美其名曰让太医替他们诊治。
无奈之下,黎泰鸿只好返回王府。
看祖父未能将父王与大哥接回,黎语颜心头甚是不安。
父兄此刻昏睡不醒,倘若皇帝动了什么手脚,她后悔都来不及。
虽说她知道,皇帝留他们,还是为查清他们身上有无毒素,但她仍旧紧张不安。
如今,众皇子对镇北王府虎视眈眈。
出征一事,让她更加看清了局面。就算他们全家不来京,皇帝仍旧会将手伸到北岚城去。如今的局面,无非就是提前了而已。
镇北王府功高震主,祖父、父王与兄长们断不会做颠覆夜家天下之事。
如此情况下,要护住镇北王府,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
一个名正言顺地能继承夜家天下的人!
夜翊珩不光即将要被夜家所弃,夜家对他来说,并非不可割舍。最关键的是,他是先后之子,如今是太子,要继承夜家的天下,最是名正言顺。
他不是想绑着她么,那她就与他做个交易!
让他成为镇北王府未来的庇护!
思及此,黎语颜连夜去往东宫。
来到东宫,到处不见夜翊珩人影,问了不少宫女太监,才知他在观景台。
黎语颜登上观景台顶层时,夜翊珩挥退身旁的松果、陌尘与若风。
“郡主终于来了。”
这话说得,好似他算准她一定会再来寻他。
黎语颜上前几步,正要开口……
天落起雨来。
然,此刻是她有求于人,对方立在雨中不动,她也不好动。
两人就这般站在观景台的台面上,任由秋雨无情地击打在身。
在檐下瞧着的三人揪心不已,若风与陌尘想去送伞,却被松果拦住。
“殿下与郡主有要事相商,这雨是氛围,咱们还是不要去破坏为好。”
陌尘轻笑:“你这个太监,懂得还挺多。”
松果斜他一眼:“你想不想跟咱家懂得一样多?”
陌尘颔首:“想。”
松果面无表情地以手作刀往裆下一划,吓得陌尘下三路一凉,连带着若风并紧了膝盖。
平台上。
黎语颜鼓起勇气开口:“殿下,臣女想与您做个交易。”
夜翊珩薄唇翕合:“哦?”
音调拖长,似漫不经心。
“臣女愿嫁殿下,但前提是殿下护我镇北王府周全!”
夜翊珩微微侧头,睨着她秾丽精致的脸蛋,眸中冷了几分,似淬着慑人的寒凉。
“你父兄在宫内生死未卜,这才想到孤?”
闻言,黎语颜坦诚称是:“还望殿下应允。”
夜翊珩低低笑开:“先前孤愿入赘,郡主却不应。”
“你可知,主动送上门的女子,孤不会珍惜,郡主还打算交易么?”
微风拂过,吹得她淋湿的碎发黏住了额前,黎语颜伸手拨了拨。
“众皇子皆想要镇北军的兵权,太子殿下定不例外。”
“娶了臣女,镇北王府明里暗里都会是殿下的拥趸,殿下当真不稀罕?”
夜翊珩笑了:“郡主把窗户纸捅破,难道不怕婚后孤对你不好?”
他笑得恣意又凉薄,似这淅沥的秋雨,一阵寒一阵凉。
“本就是交易,只要殿下能帮臣女护住镇北王府,臣女断不敢求夫妻恩爱。”
怕他误会什么,黎语颜补了一句:“届时,殿下得了镇北王府的助益,臣女得了殿下的庇护,如此便足够,无关情爱!”
闻言,夜翊珩微微蹙眉。
眸光再次往她身上扫去……
只见她身上被雨淋湿的衣裳熨帖着玲珑起伏的身形,由于焦虑,她心口起伏剧烈,看得他眸光暗沉。
垂眸捏了捏眉心,这才僵硬着将视线移开。
视线移到台面,却发现檐下灯笼照映过来的光,将他与她的身影交叠倒映在一起。
在秋雨瑟瑟中,似极尽缠绵。
夜翊珩不自然地以拳抵唇,轻咳。
雨越下越大。
瞧她微微颤抖着单薄的肩膀,夜翊珩眉间一拧,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足尖一点飞身离开了观景台。
半空中,他问:“孤护整个镇北王府,郡主又能为孤做什么?”
淋了许久的雨,他与她的呼吸皆是湿的。
黎语颜咬了咬唇,豁出去道:“殿下体寒,臣女可为殿下暖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