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水告诉一号,他一直以为自己杀死的是崔炳烛的第二人格『崔庖』的意志,但其实他杀死的……是『崔炳烛』。
又或者说,是『崔炳烛』故意被他杀死的。
对方玩了一手『真假太子』的游戏,暗度陈仓,使得始祖病人一号在占领了崔炳烛的意志后,发生了无法预知的混乱。
他以为自己共生的是崔炳烛,没想到共生的是崔庖。
两个人格不同,像是两道概念不同的数学题,用同样的公式根本解不出另外一道题。
而宁秋水面前的崔炳烛在听到这个真相之后,忽然半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用手不断抓挠着自己的脸。
“不……不对……我是崔炳烛,崔庖已经被我杀死了!”
“我不会认错的,我不会!”
“你在……你在……扰乱我的意志吗?”
“这也是你的攻击手段么……不怎么高明呢,宁秋水……”
崔炳烛嘴里不肯认输,还在奋力挣扎,但随着宁秋水提醒了他真正的崔炳烛已经死去之后,另一个处于『催眠状态』的人格渐渐苏醒了。
宁秋水弹飞了烟头,语气愈发冷静:
“诡秘调查局注意你很长时间了吧,肆号医院里这么多的病人可都是从外界来的调查员,崔炳烛作为愚公小队的老牌人员,没点儿本事怎么敢往这地方跑,我来之前专门调查了一下这个家伙,他可是一个资深的催眠大师。”
“看看你手上的东西,难道你没发现,你总是拿着蜡烛吗?”
“有没有可能,崔庖在通过这个东西不停给自己暗示,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是崔炳烛呢?”
一号眼中充斥着血丝,看样子似乎被突然浮现出的大量混乱记忆彻底冲晕。
此时此刻,大量的记忆开始复苏,混乱,无端,像是无数数不清的锋利刀片,一片一片扎进了他的脑海!
本来就病重混乱的一号,这时候的意志开始出现了更加严重的畸变。
他的精神已经彻底恍惚,周围开始出现了『崔炳烛』的重影,对方双手揣在兜里,面带嘲讽地看着他。
内院中,一号痛苦的哀嚎着,意志化身变得不稳定起来,他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要将自己粉碎,血肉模糊之中,另一道影子开始和他分离着,二者好似已经彻底融为了一体,分开的时候无数的血色丝线试图将二者重新糅合,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哗啦啦——
大量的鲜血飞溅,一个全新的崔庖从崔炳烛的身体里爬了出来,当他出来之后,宁秋水面前那具破破烂烂的血尸才开始重新凝聚,变成了一团小小的,模糊的血肉组织。
看样子,这就是始祖病人一号的本体模样了。
崔庖出来之后,趴在地面上喘息了片刻,立刻形容狰狞地对着宁秋水叫道:
“快!”
“离开这里,摧毁我的身体,否则等他缓过了气,一切就都晚了!”
宁秋水对着他道:
“我说了,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崔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道:
“你救不了我。”
“我跟他已经融为一体了,现在,我的身体就是他的容器。”
“你摧毁我的身体,他就会被彻底抹杀!”
“这是唯一消灭他的方式!”
宁秋水皱眉,盯着地上那团恶心的模糊血肉。
“总有其他的方式,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死。”
崔庖愣在了原地。
“什,什么?”
宁秋水:
“我说,崔炳烛和你的牺牲并不能跟他一换一,你们的意志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但崔炳烛的牺牲为你争取了活下来的机会。”
崔庖面如死灰,跪在地面,嘴唇翕动。
“那,我就更没有离开的理由了。”
“我不能把他带入我们的世界,那太可怕了。”
“……试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市区开始无缘无故出现了大量的精神病人,他们不是鬼,却比鬼的破坏力更加可怕,当精神疾病可以像病毒那样具有传播能力之后,对于人类该是一场怎样绝望的灾难?”
“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获胜的战争。”
他话音落下,不远处地面上那堆模糊的血肉也在渐渐凝聚成人形,里面传来了一号那瘆人的冷笑声:
“他说的没错,你们根本不可能杀死我,死的只能是你们!”
“我原本好心想要与你们分享我的『乌托邦』,可你们实在太没有礼貌了,虽然我很欣赏你们,但抱歉……乌托邦不欢迎没有礼貌的人。”
宁秋水看着手心之中已经彻底被锈渍腐蚀的铜钱,说道:
“已经快要报废了呢……不过,应该还可以再用一次。”
他缓缓握紧了铜钱。
一片又一片的铜锈开始在他的脸上生长着,渐渐合成了一张诡异的铜锈面具,那柄被他扔掉的斧头也重新握在了手中。
“出去吧,这里的残局我来收拾。”
宁秋水的声音发生了变化。
崔庖也说不出哪里变化了,但就感觉……不是同一个人说出来的。
他犹豫了片刻,想要坚持留下来,但当他对上了宁秋水那从容的眼神之后,却莫名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信任。
他咬紧牙关,跌跌撞撞站起身子,朝着梦魇阶梯而去。
地面上的一号很想要关闭梦魇阶梯,但现在他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根本无力关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庖离开。
不过,他也并不介意。
“有什么意义呢?”
一号冰冷的声音出现。
“他无论跑到哪里,最后都会回来。”
“你们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宁秋水提着斧头缓缓接近他,淡淡道:
“他不会回来了。”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是来救他的。”
“我之前不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杀他,不代表我杀不了你。”
始祖病人一号察觉到了宁秋水身上的气息变得不对劲,语气稍变: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谁?”
宁秋水站在了他的面前,高高举起了斧头,铜钱面纱下,是一号聆听到的生命最终回响:
“我不知道。”
“或许,我是一个疯子。”
斧头落下,宁秋水掌心紧握的铜钱彻底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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