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皇帝刘宏懒洋洋地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百官的奏报,整个人都昏昏欲睡,都是些让人提不起精神的水灾了旱灾了叛乱了官员变动等无聊的事情,刘宏厌烦了这种每天的例行公事,他觉得皇帝是世界上最憋屈的一个身份,听着百官那些奏报,难道这个林林总总的天下真的如那些表奏里面说的?
他不想像前人那样,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皇帝,他把后宫布置成外面集市的模样,让太监宫女们假扮商人百姓,然后自己前去讨价还价,他曾经做出个一个羊车,每天临幸嫔妃,从不事先通知,而是驾着羊车,羊走到哪个宫院里,他就临幸哪个妃子。
最可笑的是有一次羊车带着他到了一处破落的宫院里,那是一个刚从民间掳来的姓何的妙龄女子,没有什么名分,刘宏就在这个破落的宫院里,体会到了偷情一般的愉悦。
后来,刘宏每天都会到这里来,再后来,这个妙龄女子,成了何美人,成了何贵妃,成了何皇后。
而何进就是这何皇后的哥哥,他本来是一个屠户,因为妹妹富贵,自然也因为外戚的身份而一步步也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刘宏不知道,他与何皇后的初识,其实也是张让的安排,当时的那辆羊车之所以会去何皇后的那座破落宫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座宫院里,有羊喜欢吃的草。
刘宏也不知道,为了联手除掉之前的外戚势力,何进不惜父事张让,虽然现在二人也是闹得势同水火,可见政治场中,世事无常。
“陛下,南阳太守高燚昨日有奏折到,索要三百万钱,兴造一座义碑,纪念在宛城之战中被淹死的生灵,该当如何,还请陛下明示!”
何进出列,朗声奏道,为了避免出现轰动,何进没有说黄巾军而是用了生灵二字,但是在用钱问题上,却是说的索要,可见也是没有安什么好意。
“三百万?”刘宏皱了皱眉头,英气而忧郁的脸上微微露出不满,“今年以来,讨伐反贼,钱粮耗费巨大,国库吃紧,哪里有这三百万钱?”
司徒袁傀是袁绍的叔父,他出班启奏道:“陛下,此事微臣也略有耳闻,高燚此举虽然可称道,但现在各地战火刚熄,广宗、下曲阳、长社、陈国等黄巾肆虐之地人口锐减,田地荒芜,而南阳之地更是天灾人祸相连,百废待兴,高燚不仅不思安抚百姓,招募流民,开垦荒田,兴修水利,缮治房舍,反而要申领三百万之多的钱财用于修建所谓义碑,生人尚且苟延残喘,实在不必行此无意义之事!”
“袁司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高燚,还要称你一声舅公吧?”何进目视袁傀,语气微微不满。
袁傀笑着点头:“确实如此,只是老夫政务繁忙,还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倒是本初经常同老夫提起,大将军连老夫的家事都如此了如指掌,真是佩服!”
何进冷哼一声:“我可不关心袁司徒的家事,我只是在想,袁司徒为人清正,果然不是虚言,只是为了正身谨言慎行,连自己的舅孙都避嫌,是不是有些过了?”
袁傀身为三公之一的司徒,却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培植党羽,自然也没有投靠任何一方势力,他的侄子袁绍也是一直飞鹰走狗,不出来做官,直到张让听说了此事放出话来说袁绍不做官整天大放厥词是要做什么之后,袁傀才有些担心了,担心会因此而族灭才强命袁绍出仕的。
听到何进说这话,袁傀长笑一声:“量才而用,是三公的本分,老夫这个舅孙以区区十七岁的年纪出任一郡太守,已经是震动天下,倘若有求必应,势必助长其骄奢淫*逸之心,老夫也是为了这个孩子的未来着想,大将军还是不要妄下断论的好,该如何,不该如何,还是应当陛下说了算!”
看着这二人在朝堂之上又开始面红耳赤地辩论,刘宏只有叹息地摇头,他笑笑道:“原来这个高燚还是袁司徒的舅孙,那朕就该多照顾着他一些,对了,太尉的位子空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不如发布一道诏令,就以三百万为价,谁能出得这些钱,就给他这个太尉做,这三百万不必缴入国库,直接送到南阳去,给高燚盖这个什么义碑用,不就两全其美吗?”
卖*官鬻爵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新鲜,但是到了刘宏这一代,竟然把三公九卿也明码标价拿来买卖,确实是荒唐之极,不过今天倒好,刘宏竟然昏庸到在朝堂之上说这等昏庸的龌龊事情,实在是令百官寒心又无奈。
袁傀自然是第一个反对的:“陛下,崔烈此人虽然德行堪称表率,但是才能不堪太尉之职,还望陛下三思!”
“还望陛下三思!”见司徒带头反对,百官自然也是一起响应,何进本来准备好的许多话也没有派上用场,只得也做做样子拒绝刘宏这个几近荒唐的想法。
没有想到刘宏一句话就把百官给差点噎死:“不用三思了,这钱既然急等着用,崔烈又是不缺钱的,而且近来天有流星彗星出没,地有水旱地动不断,一旦发生,直接再给他策免不久好了?”
袁傀当即愣在了当场:他自己就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如果真的发生异象,那第一个策免的肯定不会是新任的太尉,而是他这个司徒,刘宏看似不经意的这句话,是在警告自己吗?
“陛下,此举可谓因小失大啊,何不让高燚自己筹措这三百万钱,因一个无知小子之奏而坏三公选拔制度,是荒谬啊!”
百官跪伏于地,一起请求刘宏收回成命,那只刘宏却是起身一甩袍袖:“朕今日累了,此事不必再议,传侍御史田丰来偏殿见朕,退朝!”说着,刘宏便向偏殿而去,执事太监操着那副公鸭般的嗓子长长喝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