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的窗本就不大,透进来的光也少得可怜。
是有几缕光落在他那惨白的脸上。
照亮的却只有他的小半张脸,让人只觉得看不清。
有领路的狱卒先是先上前, 用手中的剑柄磕了磕那牢狱的门。
对里头的男子道。
“苏永清,有人来探望你。”
见那苏永清有了动静,那狱卒才是退下。
他得了银子,也不管来人是谁,总之是他小小狱卒得罪不起的富贵夫人,要敬重着,如此这般的容貌,就是只穿着布衣,这样的气概,也不是他能招惹起的。
而那牢狱中的苏永清,则是在听到了那狱卒的话后,骨瘦如柴的身子有了动静,却仍旧未曾抬头,在远处看,还能看到他那嘴角勾出的一抹讽刺的嘲笑。
七婆子见了此状显然有些不满,想上前提醒。
却被姜浓阻住了。
姜浓朝着那处走了几步,望着仍旧背着身子的苏永清,淡淡开口。
“表哥。”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苏永清显然身子一僵,抬头望向那发声处,看到了一张陌生却极貌美的脸时,也是一愣神。
扶着那墙,艰难地起身,朝前走了几步。
紧紧地盯着姜浓的脸。
满眼的探究之色。
姜浓这才看清苏永清如今的样貌。
倘若在街边见到了此人,她定认不得。
实在……与她记忆中的相差甚远。
记忆中的苏永清。
虽同样是身子瘦弱,面上脱了像,可到底也没这般的瘦,满脸的死气,恐怕风一吹便能倒地。
从前所穿衣服虽破旧,却也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是再残破不堪,也是得体的。
不至于失了体面。
可如今。
一身的骨头。
满是戒备的双眼。
和她记忆中的全然不同。
从前的苏永清眼中是亮堂的,虽不得宠,不被人放在眼里,日日缩在角落里,似隐形之人一般。
可他总是心中良善,极爱读书,一片赤子之心。
夫子都经常夸赞他是少有活得通透的。
若往后能在朝为官。
必是清官,为百姓之福。
可如今。
他的眼中,戾气横生。
皆是戒备。
似人人,皆在害他。
从他站起身,那身子一直都是佝偻的。
未曾直起来过。
脖子低低的,审视着他们这些来的人。
要腰背处,似压了千斤的石头……
也是。
这般多年。
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算一算,已过十年了。
姜浓恍惚地看着那苏永清,许久才收回了视线。
“表哥哥可还认得我?”
苏永清皱着的眉头仍旧未曾松,沉沉地看着姜浓。
面上满是戒备。
这边的七婆子到底是不容许自家主子被如此冒犯,上前挡住了姜浓,不满地提醒道。
“从前我家姑娘小,如今长大了表少爷认不得也不要紧,总能认得老奴吧。”
那苏永清看向七婆子,脸上才多了几分诧异之色。
怔怔地望了七婆子一眼,又猛地看向了姜浓,脚步向前走了一小步。
死死地看着姜浓的脸:“你是……姜浓妹妹?”
姜浓点头。
“许久不见,表哥哥变化太大。”
苏永清如今震惊的之色不言而喻,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望着姜浓,迟迟没有说话。
之后,便扶着墙,身子不稳地跪了下来。
朝着姜浓道:“参见太子妃。”
姜浓早就被跪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无须行礼,你起身吧。”
可惜,苏永清并未起身,而是身子俯得更低了些,那嗓子处似卡了一块生铁一般,让人觉得上不去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