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安郡内。
连绵的营地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旌旗之中,一杆刘字大旗和王字大旗高悬其上,十分引人注目。
此地,正是雁门府总兵刘环和大同府总兵王抚的联合军营。
主帐之中,二人同坐其上,聆听着斥候的回报。
“禀报两位主帅,敌人的斥候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大营周遭一直盘旋着他们的人。”
“我队已经派往御戎府三队人马,至今还没有回报,末将认为应该是受到了秦军的强烈阻挠!”
刘环闻言,眉头微微蹙起,“看来秦王果真名不虚传,能将郭洛七万兵马守卫的御戎府拿下,可见他绝对是个极为善用兵将之人!”
一旁王抚冷声大笑道:
“刘兄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前日来的那个秉笔太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秦王不过是受到了鲜卑的助力。”
“那个蠢材郭洛,叛乱朝廷,被人家合起伙来吃的连渣都不剩,我等只要小心提防鲜卑,掌握泉安军防便是板上钉钉,用不了多麻烦!”
刘环叹口气回应:“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没什么不对的,一个落魄皇子初至瀚州,就拉起两万战兵,显然是鲜卑所助,除此绝无其他可能。”
说着,王抚眼中闪过贪婪,“陛下的旨意,可是叫你我全权统领泉安城池军防,刘兄可别忘了,后瀚大营有多少好宝贝,那瀚州城的货物有多少!”
"雁门守着吐谷浑,大同守着吐蕃,咱俩过了多少年苦日子,如今苦尽甘来,如此好的机会,该咱俩享享福了!"
刘环眼中亦是闪过贪欲之色。
别的不说,瀚凉二州六郡之中,当属泉安郡最为富有,其中的油水稍微刮一层,就够他们三辈子荣华富贵。
“既如此,事不宜迟,王兄从右路攻瀚州城,我从左路侧攻,咱们先拿下瀚州城,御戎府自是不攻自破!”
王抚咧嘴冷笑,“刘兄所言极是,这泉安郡的百姓不知被那娃娃施了什么妖道,一路以来连根毛都没剩,全都被调走了,我等费力而来,粮食是个大问题,自是要速战速决!”
二人达成一致,当即唤来亲信,开始调兵遣将,准备下一步的深入作战。
当他们穿戴好甲胄,带兵出营之后,正当要出发之际,远处奔驰而来几个灰头土脸的斥候。
“禀报大帅!秦军大批骑兵正在赶来,黑压压一片,他们的弓很厉害,马也很快,弟兄们近不了身不知有多少数量,一刻之后必到!”
王抚闻言哈哈大笑,“果然,这秦王是个不知兵的毛娃娃,我们百里迢迢赶来,速战可是对我们极为有利,刘兄,这回不必担心了吧!”
刘环脸上也显露笑容,“好!王兄,把你的五千突骑,和我的五千骁骑合并,一起教一教秦王,骑兵到底该如何作战!”
“没问题,王郎,带你的五千突骑,跟刘帅合并战阵,准备迎敌!”
"是!父帅!"
当即,一个膀大腰圆的青年翻身上马,攥着两杆斧头,到刘环面前瓮声开口道:
“刘大帅,大同突骑在此听命!”
刘环满意点点头,“有王公子相助,此战必胜!”
他二人都是边关老将,打交道的吐蕃和吐谷浑都是玩骑兵的好手,高原之上的骑兵最善苦战,继而他二人手下,都有各自的精锐骑兵。
一时间,欢快的氛围开始在联合军之中蔓延,好似战争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
正当此时,项羽一人一骑,率先在远处山峰之上显现身影。
“来了!”
山丘下,早已经列队完整的一万骑兵纷纷翻身上马,连绵两里之地。
人人口中含了铜钱,只剩下马粪的气味蔓延,和铁器铮铮作响的声音。
刘环当即上前,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着偃月刀,双眼微眯的看向项羽。
下一刻,大地颤动。
山丘之上,黄沙漫天显现,数不尽的银白甲胄和全身被包裹的战骑纷纷在山丘之上出现。
没等黄沙散开,让众人看的再真切一些,项羽一声怒吼,率先拉起了开战的帷幕。
“冲下去,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声音冲天入霄,万马奔腾的声音,竟也没有压制住这声怒吼。
刘环心中一凛,当即吩咐眼前旗兵亮出红旗,身后骑兵亦是纷纷开始行动。
一时间,大地之上卷起两股尘土,各自隐藏着千军万马,相互对冲着,准备撞到一起。
看着对面沙尘之中若隐若现的白色战甲,刘环倒是无甚紧张,反而嘴角升起一丝弧度。
他麾下的骁骑和王抚的突骑,本来就不同于鲜卑的轻骑,而是可以破阵的重骑!
骑兵们皆是手持战枪,胯下马匹都是上好的青骢驹,皆是高原产出的好马,不仅持续作战能力强,就算入阵也不惊慌。
此刻他真想大笑着告诉对面,不是把铁片铺在普通战马身上,就能算得上重骑的。
而且还不是玄黑精铁,反而寻了些银白色的浊铁,当真快要让他笑掉大牙。
“弟兄们,杀光他们,去瀚州城享福!”
周遭风声呼啸,尽管无人能听清,刘环依旧忍不住内心激动,张嘴大吼。
突骑和骁骑们纷纷应和,皆是如同关外异族一样,不断发出狼嚎般的兴奋大叫。
山顶之上,俯冲而下的项羽聚精会神,右手提着霸王枪,身后还装载了七八支标枪,身后只有万千骑兵的马蹄声。
每一场战争,不论何种劣势还是优势,他都会同样郑重对待,直到杀死对方的最后一个人。
看着双方距离即将拉到三百米,项羽当即从身后抽出标枪,向着前方抛射而出!
标枪之上,尽是空心,风声呼啸而过,带起刺耳尖鸣!
下一刻,身后战骑纷纷弯弓搭箭,刹那间万箭跟随,随着标枪的呼啸声,向着前方冲去。
刘环看着沙尘之中秦军搭弓,差点笑出声来,骑射最远距离不过七十步,眼下三百米距离,这帮蠢货就纷纷搭弓,怕是连个鸟也射不着。
此刻,他倒是有些懊恼之前在王抚面前表现的太过谨慎,明显他们面对的就是一群拿着刀枪,穿着甲胄的农户。
可若是他知晓世间有一种弓,名为复合弓的话,怕是能把肠子也悔青。
三百米,不是复合弓的最远射程,而是伤害保留最大的距离。
当他的数万人马皆是一脸轻松之色,毫无地提防的勒马快冲之时。
前方,漫天黑色转眼间骤然放大,下一刻,径直穿入了他们的战阵之中!
“啊!我的眼睛!”
一时间人仰马翻,刘环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数不尽的弓箭已经飞驰而来,一旁护卫急忙抽出圆盾格挡。
不料,下一刻,七八支箭顿时穿透圆盾,继而穿透护卫胸膛,打在刘环身上,让他顿感胸中一痛,喉头涌起腥甜。
“妖术!”
他面色大骇,实在想不明白什么弓箭能射三百米,还能有此等杀伤力。
穿透人的身躯,如同穿过一杯水般简单!
“快搭弓,收缩阵型,这些骑兵不对劲!”
他奋力嘶吼,不断在风中呼啸的无主马匹之中来回腾挪,翻身藏于马背之下,躲着密集的弓矢。
当双方距离终于拉入五十米时,他急忙侧身弯弓,向着白色战甲射出箭羽!
下一刻,又让他心神巨骇的一幕出现,原本五十米的距离,刹那间那白色战骑就已经闪到他面前。
射出的箭羽,在触碰到他的银甲之时,只是发出一声金戈相交之音,旋即掉到了地上,白甲之上连个白点也没留下。
这马不对!这银甲也不对!
等等.....这人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苍然冷笑,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巨汉,提着方天画戟杀来。
刘环全身上下,毛孔骤然紧闭!
这他妈到底是支什么军队,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处他能看明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