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的强硬态度不但惊呆了一众宗主和掌门,连盟主芈天罡也大感意外,随即转头看向刚刚落座的公孙逢时。
公孙逢时知道芈天罡为什么看自己,因为此事他一直全程参与,先前去接夏玄的也是他,而今夏玄的态度如此恶劣,说明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与夏玄达成某种共识,也没有对夏玄进行必要的指点和提醒。
此时大厅里的气氛极度恶劣,异常紧张,公孙逢时压力巨大,好在他年老成精,短暂且急切的思虑过后离座起身,冲夏玄高声说道,“夏宗主莫要动怒,变故突生,转折太大,绝音真人有些疑惑也在情理之中,实则不止是她,在座的各位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其中也包括我在内,待得理清头绪,明白就里,误会自然消除。”
眼见公孙逢时跳出来和稀泥,夏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老东西说话可谓滴水不漏,以夏宗主来称呼他,等同认可了他玄云宗宗主的身份,但夏宗主这个称呼既没有否认他是夏玄,也没有认可他是夏玄,接下来不管结果如何,公孙逢时都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回旋余地。
此外,公孙逢时间接告诉在座的众人他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这就表明他并不是公孙逢时找来的,说白了就是接下来他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与公孙逢时无关。
眼见夏玄看自己的眼神多有不善,公孙逢时急忙再度说道,“夏宗主,我们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当日我们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是感觉你与那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年纪相仿,身形相似,故此才会请你假扮此人,引走了追兵。仔细想来当日之举的确将你置身险境,险些丢掉性命,你对我们心存怨气,我们也能体谅理解,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你和那骗子分开之后,夏沐的坐骑白虎并没有随他而去,而是一直在随行保护着你,这才对那骗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公孙逢时这番话不但冲众人解释了夏玄态度恶劣的原因,还趁机向众人说出了关于白虎的一些细节,以此间接佐证他就是夏玄。
公孙逢时言罢,夏玄没有立刻接话,实则他今天态度之所以恶劣,也并不是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而是他非常讨厌在座众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和看自己的眼神,这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冒名顶替的骗子,而且是非常确定的那种。
“夏宗主,我们都是糊涂的,真相究竟怎样只有你最清楚,还请你不吝赐教,为我等释疑解惑。”公孙逢时和声说道。
听得公孙逢时言语,夏玄正色说道,“公孙掌门,有些话还是当众说清楚为好,是我主动找到你们的,还是你们主动找到我的?是我哭着喊着求你带我到这里来,还是你们非要带我到这里来?”
“夏宗主,这些旁枝末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就站在这里,跟我们在一起。”公孙逢时试图打马虎眼。
夏玄并没有被对方带偏,继续紧抓重点,“这些细节很重要,请你正面回答,是我找到你们的,还是你们找到我的?”
公孙逢时虽然知道一旦承认是自己找到他的,日后就可能背负弄虚作假幕后黑手的骂名,但他已经被夏玄逼到绝路上了,再想含糊其辞也不可能了,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我们根据蛛丝马迹找到了你。”
夏玄点了点头,“既然是你们找到我的,就说明我并不想暴露身份,我在玄云宗过的很舒心,对于九州盟与朝廷的是非恩怨我也并不想参与…...”
不等夏玄说完,右侧一名鹤发童颜的圆脸老者便笑着插话,“夏宗主莫说气话,如果你真的没有立场,便不会为云崖山的九州盟弟子供给米粮,更不会在朝廷试图前来偷袭之际,赶去云崖山为那里的弟子报信示警。”
夏玄转头看向此人,“这些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但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玄云宗为九州盟麾下十八玄宗之一,我既然是玄云宗的宗主,拿了九州盟补贴的钱粮,就理应投桃报李,答谢回馈。”
“是极,是极,”圆脸老者含笑颔首,“对于你的身世和诸多细节我们并不知晓,还请夏宗主不吝赐教,为我等释疑解惑,尽早消除误会。”
夏玄并没有接对方话茬,而是出言问道,“正北主位是给谁留的?”
夏玄说话之时看的是那个圆脸老者,但他这个问题明显不是圆脸老者所能回答的,对方无奈之下只能看向芈天罡,而芈天罡表情平静,并不回应。
对方不回答,夏玄便站着不动,亦不说话,一阵尴尬的沉闷过后,公孙逢时无奈的接过了话茬,“正北主位是为世子殿下准备的,还请夏宗主早些表明身份,前往上座。”
“我不会为了坐上那个位子而接受你们的盘查和讯问,因为那是对我的不尊重,”夏玄沉声说道,“我如果坐上了那个位子,我就理应向诸位说明详情,不然便是对诸位的不尊重。”
夏玄此言一出,大厅里的众人暗自心惊,面面相觑,实则在此之前他们几乎全部认定夏玄就是芈天罡等人找出来冒名顶替夏玄的傀儡,但到得这时,已经有人怀疑站在自己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夏玄,因为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器宇不凡,不但心智过人,还多有威严。
不等众人接话,夏玄便转身打开了那几口箱子,大量金镜在灯烛的照射之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知道要与诸位见面,为了表示对诸位的尊重,这几天我日夜赶工,亲手打造了五十四面九斤九两九钱的金镜,准备献给九州盟下的诸位宗主和掌门,虽然我入门之时诸位端坐不动,且不假颜色,但这些金镜我还是准备献给九州盟。”
夏玄话音未落,大厅内已是一片哗然,要知道历朝历代黄金都是贵重之物,皆以两计重,夏玄竟然以斤来算,而且一送就是五百多斤,这么多黄金,足够支撑九州盟所有弟子十年以上的衣食用度。
不等哗然静止,夏玄便转身直视芈天罡,“盟主,这是我送给九州盟的礼物,你收还是不收?”
芈天罡虽然也很惊讶却并未失态,也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将这个难题抛给了在座的众人,“诸位意下如何?”
听得芈天罡言语,大厅众人交头接耳,窃窃议论。
在众人低声议论之时,芈天罡离座起身,迈步走向夏玄,到得近前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而走到箱子旁边随手拿起一面金镜,“哎呀,好重啊。”
夏玄不知道芈天罡心里在想什么,便没有接话。
“既然是五十四面,那归元派想必也有一份,”芈天罡拿起金镜往回走,与此同时拍了拍夏玄的肩膀,“多谢你了。”
眼见芈天罡收下了夏玄带来的礼物,众人便紧随其后,纷纷下场取走了金镜,同时也冲夏玄表达了谢意。
九州盟有五十四个宗派,不过此时有七人未曾到场,剩下的金镜则由九州盟代收代管。
众人收下了夏玄带来的礼物,也等同间接承认了他的身份,夏玄随即迈步向北,径直走向正北主位。
实则此时大部分人仍不相信他就是夏玄,但见他走向主位,却无人出来制止,只因众人对他的胆识和心智多有佩服,相较于已经暴毙的那个夏玄,他与众人心目中的夏玄更为相近,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哪怕明知他是假的,众人也愿意拿他当真的。
夏玄虽然走到了主位近前,却并未落座,而是转身面对众人,他需要的只是众人对自己的尊重,并不是真的想要坐这主位。
夏玄正色说道,“诸位既然已经认可我是夏玄,那我就有义务为诸位释疑解惑,诸位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会如实回答。”
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问,“你是夏玄,那子许将军一直带在身边的人是谁?”
夏玄答道,“当年先父自皇宫遇袭身亡,同行进城的任乾阳,姚北麟,姒青山,子许四位将军赶在叛军之前去到王府,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我自南门突围,冲出城门之后遇到了带着龙驹铁甲前来接应的姬有德将军,任乾阳,姚北麟,姒青山三位将军在突围之时不幸战死,待得突出重围时只剩下了姬有德和子许两位将军,逃亡途中姬有德带着我躲进了深山,而子许则一人双骑,继续西行引走了追兵。”
夏玄说的都是实情,但大部分人都不认为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他说的太过详细,也太过熟练,众人只当他这番话是演练多时的谎言。
“子许将军一手养大的那个人是谁?”先前发问之人继续追问。
“当年一别,子许和姬有德便没有再见过面,”夏玄说道,“我一直跟着姬有德,不知道子许养大的人是谁。”
不等那人继续追问,便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既然这些年你一直跟着姬将军,姬将军为何没有传授你武功?”
“他不但没有传授我武功,甚至到死都没告诉我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夏玄说道。
“姬将军已经死了?”
“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姬将军为什么要向你隐瞒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