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折返回去,把文件往裴度面前一扔:
“你又想威胁我?”
“因为小舅帮我伪造你病历的事,你要对付他,以此来威胁我当了你的秘书,现在你又想拿着这些东西威胁我做什么?”
裴度放下筷子,拿着陆景和以前的资料看了看,小声说:
“你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陆景和以未成年人的年龄,假扮赛车手的身份赢得了那一年八百公里赛车的冠军?”
“你调查我们?”
虽然生气,但沈京墨已经坐了下来。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和小景也已经回国。”
“我听说维托病了,病的很重,好像是肺癌,当年陆景和虽然帮他的大儿子赢得了比赛,但从那以后维托一家再没有赢过一场,而且他的二婚妻子和现任丈夫一起夺走了他的家业,把他踢出了局,现在的维托靠药续命,大儿子失去双腿变成了残疾人,小儿子经营着一家赛车俱乐部,那是他们一家主要的收入来源。”
裴度对这些资料了如指掌。
他把维托的照片摆在沈京墨面前:
“你说如果当年的事情爆出来,赛车俱乐部会不会名誉扫地遭到抵制,他那个觉得自己成了废物的大儿子靠着当年的那份荣誉苟活,要是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他还有没有脸活着?还有维托,他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一生受人敬仰的大慈善家却是个偷梁换柱的大骗子,死不安宁。”
“对陆景和而言,维托如师如父,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他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听说他和他的极限求生赛车俱乐部马上就要参加黑无人区的比赛了,这种事爆出来,他手中唯一的王牌就没了,万一这个时候陆景明趁机发难,重掌陆氏不成问题,到那时,陆景和一无所有,他这么骄傲的人,应该不会带着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江为止那里啃老吧?”
裴度始终保持语调平淡。
但每句话里都带着刺入人心的利箭。
沈京墨这才惊觉,裴度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极致的疯狂。
到这一刻为止,沈京墨步步失算。
她咬牙问道:
“说吧,你又想利用小景来威胁我什么?”
“嫁给我。”
裴度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来,摆在沈京墨面前。
沈京墨错愕:
“我说了,重婚违法。”
“婚我明天就离。”裴度看着她。
沈京墨笑了,“你离不了。”
“那是我的事。”
“你裴度再有本事也不能不顾婚姻法吧?离婚有三十天的冷静期,难道在你离婚之前的这三十天里,你要我每天跟一个已婚的男人住在一起吗?你想娶我可以,等你单身了再来找我。”
现在的局面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了。
她要去找顾南夜想办法。
沈京墨刚起身,裴度就率先拦住了她:
“你想离开我,只有我说的那一种办法,先嫁给我,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送你们出国,除此之外,绝无可能。”
疯了。
沈京墨气到感觉大脑都缺氧,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果我得病死了呢?”
“如果我跟你说,我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无药可救了,你裴度难道还要跟阎王爷决斗不成?”
胃癌。
晚期。
这四个字俨然成了裴度的心魔。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沈京墨看了很久之后,拿了手机给顾南夜打电话,开的免提。
“告诉我,她到底是得病了?还是怀孕了?”
接到电话的顾南夜心一惊。
他试探性的问,“沈小姐说她病了?”
“她说她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
顾南夜只想说,好你个老六,早不承认晚不承认,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个实话实说。
到这个份上,顾南夜左右为难,只好模棱两可的说:
“你们小情侣一会儿闹分手一会儿闹出轨一会儿又怀了个孕的,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我一个医生能说什么?你就听她的吧,她说胃癌晚期就胃癌晚期,你就当她只有三五个月可活了吧。”
“她做过血液检查,你能看到结果,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南夜没好气的说:
“你问沈小姐别问我。”
裴度吞了吞口水,“你是医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只信你。”
“我只信医学,反正我这边的血液检查结果显示她怀孕八周,至于她说的胃癌晚期,你想知道的话,带她来做胃镜,但碍于她怀孕八周,我不建议她做无痛的。”
顾南夜巧妙甩锅。
裴度迟疑了,“我明天带她来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今天已经吃过东西了,无论她得病还是怀孕,都不能来回奔波反复折腾。
电话挂断后,裴度一把将她抱起,直接上了二楼。
“既然你没什么胃口吃东西,那就先睡个午觉。”
裴度把她放床上,手在她腹部轻轻婆娑着:
“不管你这里面装的是恶性肿瘤还是怀了个孩子,你都只能在我身边呆着,十一年前你陪我死过一次,十一年后的今天,生死我都陪着你。”
十一年前。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沈京墨坐起身来,满脸诧异的看着裴度: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你有一双能让人从你眸光中看到希望的眼睛。”裴度很喜欢她那双眼睛,无论身处何种境地,这双眸子始终明亮如初。
沈京墨有些坐立难安,“可你跟顾院长说陪你一起赴死的那个人叫小明,是个男生。”
“我骗他的,你那么努力的隐藏过往,我不想他一眼就能看穿你的防备,七年我也骗了你,你被陆家赶出来那天,我是特意去接你的。”
回忆过往,裴度的眼里尽是温柔。
沈京墨觉得心口疼痛难忍,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不过是为了保护她心底那一丝可怜的自尊,所以一直没有揭穿。
原以为她死后,至少还有一封永不间断的来自国外的邮件可以支撑着裴度坚持下去,现在看来,她是他全部的信仰。
这一刻沈京墨甚至觉得,就让裴度知道这一切吧,等到她油尽灯枯那天,他愿意陪着自己一起去死,至少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他要是愿意帮她好好活着,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小墨,求你不要再推开我了。”
裴度像个快要溺水的孩子一样,无助的紧紧的握住沈京墨的手:
“你是我黯淡无光的生命里最后的一抹光亮,只有和你一起活着,我才能在我这千疮百孔心力交瘁的岁月长河中,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的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