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火光下,斗篷人的胸腹布满狰狞的疤痕。
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如同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网覆盖在瓷白的肌肤上。
长欢心神震撼,迅速在对方伤口周围的要穴扎了数圈银针。
随着银针越扎越多,奔涌的血液终于停止喷涌,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
可惜不能为他缝针,也没有药可用。
长欢随手从裙摆上撕下一大块布,帮他将伤口一层又一层仔细包扎好。
正要打个结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如同铁钳般,让她痛得差点惊呼出声。
几乎就在同时,一把锋利的短刀横在她的脖子上。
只要她稍稍动一下,便会被砍断脖子血溅当场。
长欢战战兢兢抬起头,正对上一双讳莫如深的紫眸。
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睁开眼坐起身来。
“啊啊啊,不要伤害小姐!”
丁香吓得大声尖叫。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捡起一根木柴对着对方比划着,一副想上又不敢上的模样。
对方一个眼刀扫过来,吓得丁香瑟瑟发抖。
她恨。
早知如此,就带着小姐逃走了。
还救他干什么?
长欢用余光瞥了瞥寒气逼人的短刀,心里虽然怕的要死,但还是淡定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冷酷无情的华丽紫眸。
这家伙配上一对妖异的瑰丽紫眸,勾魂摄魄,竟比妖精还要妖魅几分。
长欢愤怒地对他翻了个白眼,抗议道,
“你受伤昏迷,我好不容易帮你止住血,正包扎伤口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要不然伤口又得裂开,害我白费一番力气,你看我胳膊还受着伤呢。”
紫眸少年琉璃般的紫眸扫向她包扎着的渗血胳膊,随即又看向自己敞开的衣袍。
他的胸腹处,插着数根亮闪闪的银针,随着他的呼吸还在微微颤动。
伤口之处果然包扎着布条,已经不再流血。
一股淡淡的的怒意,在他脸上转瞬即逝。
紫眸露出一抹诧异,随即移开架在长欢脖颈上的短刀。
长欢心有余悸,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迅速帮他将布条打好结,并将伤口周围的银针移除收好。
接着站起身,退到离他远远的安全距离,这才说道,
“这位大人,我只是帮你简单止了血,并未缝合伤口也未上药,记得自己上点创伤药,否则伤口发炎就不好了。还有,我刚才帮你把脉时,发现你脉象紊乱极不正常,你是不是受过严重的内伤?”
紫眸少年诧异地看向她,紫瞳如猫眼般眯了眯。
其中光华流转,神秘而又迷人,宛若灿烂的星辰。
他随即垂下长长的睫羽,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掩上衣袍慢慢站起身。
他瘦高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向庙殿门口。
火光将他瘦高的身影拉得极长,显得有几分寂寥。
经过胖子和瘦子的尸体时,他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
从瓶子里倒出一些粉末,撒在尸体上。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两具尸体眨眼间便化为两团血水。
长欢看得两眼发直,心头巨震。
这家伙身上到底藏着多少古怪玩意儿?
紫眸少年迅速走向门口,却又堪堪停下脚步。
他慢慢转过身,抬起深邃的紫眸深深地看向长欢。
那眼神,有点像暗夜中狼的眼神。
长欢吓得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哆哆嗦嗦义正言辞道,
“喂,我好歹救过你的命,你可别杀人灭口啊。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紫眸少年嘴角弯了弯,瞬间展露出绝色的芳华。
他修长的身形一跃而起,宛如矫健的猎豹般迅速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乌云低沉。
长欢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般。
丁香急忙跑上前,扶着她在火堆边坐下来,
“小姐,你、你没事吧?”
长欢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地道,
“我没事,就是头痛,脖子痛,身子痛,胳膊痛,哪哪都痛,好想就地卧倒呼呼大睡,可吓死我了。这只该死的波斯猫,我好心救了他,竟然连屁都没放一个就跑了,不说以身相许,你好歹给我留点银票啊。唉,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金钱万万不能,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银子啊你可比我亲爹好多了……”
天亮后她们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儿?
光是想一想都令人头秃……
丁香:“.…..”
不杀你就不错了,你还想要银子?
她想起那双冰冷的紫眸,忍不住多打了个哆嗦,
“小姐,那个人长着一对紫眸,难道你不害怕吗?”
长欢撇了撇嘴,啧啧赞叹,
“紫眸多漂亮啊,跟波斯猫似的,有什么可怕的?是你不懂欣赏。”
丁香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凑上前低语道,
“小姐有所不知,在咱们大容国,紫眸乃是一种禁忌。传说只有前朝紫阳族的皇族才长着紫眸。”
“啥?还有这事?”长欢一下子来了精神,八卦精神又被勾了出来,
“什么前朝余孽?赶紧说来听听。”
丁香想了想,几乎咬着她的耳朵密语,
“听说前朝叫紫阳国,紫阳国的皇族姓独孤。独孤氏长着紫色的眸子,容貌十分漂亮。可惜末代皇帝荒淫无道,被大容国先祖宗夺了政权,后来建了咱们大容国。据说大容国建国后,前朝皇族的余孽也都被杀光了。”
长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奇地问道,
“既然都被杀光了,怎么还会有前朝余孽?难道有漏网之鱼?”
丁香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将周围的稻草收集过来,细心地铺在长欢身后,铺了厚厚的一层,好让她躺着舒服一些,
“小姐,已经下半夜了,我守着你,你睡一会儿吧。明天您还要去为王爷治病呢。”
长欢困得人仰马翻,翻了个身抱住一团发霉的稻草,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嗯,病娇住的是王府豪宅,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服伺奴仆成群结队,拔一根毫毛都比我们的腰粗……我们明天过去蹭吃蹭喝,顺便再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再向病娇借点银子花花……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爽歪歪啊,爽歪歪……”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继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丁香望着长欢睡得香甜的模样,忍不住伏在膝盖上低声啜泣起来。
小姐被逐出家门与楚将军府断绝关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天亮后,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破庙门外的树梢上,斗篷人去而复返。
一对深沉的琉璃紫眸,幽幽地望着地上的少女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