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季也提出只要给他两个师,他能带人从开元出发,向西走郑州、洛阳,过潼关,在河中府补给,然后北上延安府,沿着河谷前进,从南向北发动攻击。
如果战斗有利,则转向西北,进攻夏国核心腹地,如果战事不利,就在夏国南筑城推进,以后方延安府、河中府为补给后方,扎根下来,慢慢推进。
而且他看上了东南的龙州西部一处山川河流交汇的隘口,在夏国洪州治所往北大概十几里的地方,如果钉在那里,就能打击洪州、龙州、银州一带补给线。
李星河在地图上一看也觉得很紧要,后世好像是座要紧的城市,只是他想不起来。
而且刘季思考得很周全,这还不只是战术上的考虑,还有战略层面的考量。
唐隆镇在夏国东面方向,龙州在夏国东南方向。
如果两线同时开战,夏国必须把兵力不断往东南集结,那其腹地西面就会空虚,这时如果沿着大河的军队南下,其核心腹地就赤裸裸暴露出来了。
李星河也慢慢发现,刘季狠归狠,绝不只停留在一个悍将的层面,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经过半个多月陆陆续续讨论,综合大家的想法,李星河在地图上点出几个战略点。
这几个点是众人提及最多,也是最关注的地方。
最北面,兀刺海(孩)城,阴山脚下,夏国人用于抵御草原的要塞重镇,如果不拿下,那么顺黄河北进南下的攻击方向就无法实现,因为它挡在要地中间,就在黄河转弯的弯道上,不拿下要么无法前进,要么退路被堵死。
无论哪种都十分不利。
其二则是银州,位于黄河西岸,在无定河中上游河畔,距离黄河岸边直线距离大约一百里,修筑在河谷东侧的军事要塞。
只要突破银州,就能直接突入夏国在东面的聚居腹地。
随后则是洪州、龙州防线,刘季认为这里是突破口,洪州、龙州前沿外突出,后方补给线在河谷汇集,如果在南面沿着河谷北上,不与前沿的洪州守军纠缠,直接在后方河谷筑坚城,能阻断洪州、龙州补给,让两个重镇难以为继。
随后就是夏国首都兴庆府,那自不用说。
最后则是首都南面的威州,也称静塞军,此地原来叫夏州。
夏州是夏国重要发源地,也是如今夏国要地,地处河谷,是要道汇聚之地。
夏州节度使又称定难军节度使,当初党项族的祖宗就是被封定难军节度使随后发家,最终建立夏国的。
无论如何,威州、洪州、龙州、银州、兀刺海城,这几个重镇,将成为决定整场战争胜负的要地。
能不能拿下这个几个重镇,关乎此战胜负。
半个月的陆续会议终于经过李星河总结得出第一阶段的成果,那便是明确战略目标。
一旦把目标明确下来,盯在威州、洪州、龙州、银州、兀刺海这几个地方,那办法肯定会接踵而来,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其实办法多得是,关键在于如何统筹大家的思想,求同存异,往一个方向用力。
接下来,枢密院开始第二阶段的探讨,那就是具体的用兵,如何用兵,走哪里,谁可为统帅。
此过程就会更加漫长一些了。
这次,他们的战场将在三座大山环抱之间,北面的阴山,西面的贺兰山,东面吕梁山,中间广大地域就是战场。
无论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还是“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这其中都关乎中华民族的命运。
这次他们要在阴山脚下攻破兀刺海城,要在贺兰山下拿下夏国首都。
如果做成了,往后他或许会被人们同秦皇汉武一起并论。
到这一步,说不激动是假的,李星河不断告诫自己,你已经很成熟了,你是个老油条了,该沉下心,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的,以免影响判断。
可偏偏无法,有时他会半夜难以入眠,站在楼台久久看向西北天空,细数星辰,心里想,在贺兰山脚下,在阴山上,看到的星星也是那些么.......
到这一步,他终于开始理解许多人了,到了这一步,什么酒色财富,权势美言,已经索然无味,只有留名青史的渴望,只有让子孙后代铭记歌颂的快意依旧令人心驰神往。
毕竟这就是这个文化中薪火相传源远流长的东西。
当然,兴致来了感慨一下归感慨一下,装逼的时候也可以吹吹牛,可说美色没有诱惑力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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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沙堡方向,蒙古数万大军营帐连绵一片。
乌沙堡是由坚固城墙链接的堡垒群,全长五百里左右,由西向东,延绵到草原,中间有二十余座边堡和屯兵城,都是为防备北方草原各部而建立的。
鼎盛时期,金国屯兵于此超过八万人,连绵分散在各个屯兵城和堡垒之中。
如今形势不同,东面大段已落入蒙古人手中。
而且此城当初防守重心在南京,也就是幽州,后来幽州被景国所夺,金国继承上京为首都,又丢失南面土地,顿时陷入尴尬境地。
一方面蒙古人走北面也能从草原翻山直接杀到上京。
一方面南面也有通路,他们必须两面作战。
在北面,于山谷之间阻击蒙古人。
在南面,依托乌沙堡垒防御群最后的西面一段,抵御蒙古人的进攻。
好在乌沙堡最后的六座堡垒足够坚固险要,他们只用驻守的四千多人,就让蒙古人无可奈何。
可北面战况非常不乐观。
战败之后新组建的三万大军全用于北面防御,在山谷之间设立阻击阵地,依旧难以抵御蒙古大军。
好在蒲察翼提出一个方案。
他敏锐的指出,上京在两条河流的交界处,背靠大山,南方有多条通过山道的河谷,但无论蒙古人走哪一条,想要进军上京,最终都要走东西走向的沙力河岸边的大道。
所以防守西面所有进攻,不能分兵去防守各个山谷通道,只能在上京城外五里处,在河边筑城设关卡防御防御。
而东面,则向乌里吉木仁河往北推,屯兵河谷高地,阻击想要从河谷两边南下的敌人,因为东面情况也是,往北有很多小路,但在上京城北十里左右,就全汇聚到河谷中,只有一条能继续向南。
至于实在挡不住的部分蒙古人,命令山头驻守的士兵不要下山与他们战斗,他们顶多在上京劫掠一番,不可能攻破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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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察翼的布置十分有效,即便蒙古人数量是金军好几倍,可在河谷中行军,只能一字排开,数量优势无法发挥,而金军在河谷两侧居高临下用弓弩,石头对他们造成杀伤。
冲山蒙古骑兵优势荡然无存,不冲山山上的金军无论怎么引诱,辱骂都不下山。
硬生生把各路蒙古军卡在上京西面和北面山谷中。
少量不要命冲过山谷的,也只能在上京城前骂骂咧咧,根本拿坚城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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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暂时堵住蒙古军,可蒲察翼依旧忧心忡忡,他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想了许久的退敌之策一筹莫展,直到看到女儿寄来的家书,信中说她和姐妹们在景国开元过得很好,让他不用担心牵挂,还说她怀孕了。
蒲察翼一时五味陈杂,女儿跟着皇上五六年都没怀孕,他还以为是女儿有问题,如今看来皇上对他们家的提防早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