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恩面上的寒意过甚,独身站在那儿,却犹如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所有人都愣了愣。
饶是找上门的老太君,也被震住了。
院内安静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老太君就反应过来了,厉声呵道:“大胆东西,怎么跟我说话的?”
“藏之是我沈家的小辈,是临安侯府的骄傲,我岂会如你胡言一般,对他不利?!”
王氏搀扶着老太君,闻言跟着辩驳:“予恩,你年纪小,气性儿大也难免。”
“但你刚才那话可不对,明着是在挑拨老太君和藏之之间的感情!”
“藏之晕倒后,老太君也收到了惊吓,反应过来立刻带着我们前来……”
宋予恩可不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下了台阶,一步步朝众人逼近:“若没存那龌龊心思,老太君为何一再追过来逼迫?”
“此前在饭厅,侯爷被老太君逼得激动晕厥,难道还不够?”
“如今不顾大夫叮嘱,带着这么多人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老太君的脸耷拉着,几乎阴沉的滴水:“胡搅蛮缠!”
“我是这府上的老太君,长者为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起开,让我们进去瞧瞧藏之,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严重!”
宋予恩没有让开,反而再度往前逼近。
附香跟在身边,莫名有几分害怕,拉住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莫要冲动。”
“他们人多,要真起了冲突,咱们讨不到好。”
“没事。”宋予恩拍了拍她的手,转而提高声音:“这里是葳蕤庭,是侯爷的地盘。”
“侯爷昏迷不醒,我作为他的夫人在自己的院子出个好歹,那就去请官府的人来定夺是非!”
“你你你!”老太君咬着牙,一股无可奈何的酸意涌上来,她愤愤咬牙。
最后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骂骂咧咧:“伯爵府难道没人教你规矩,后宅大院的事动不动就要报官处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把自己宋家的长辈牵连入狱不够,难道还要用这种方式让侯府丢脸?”
“藏之娶了你,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于事业无益,于健康无功,连大局都不会顾着!”
越说,老太君越是生气,也越发看不上宋予恩。
这个宋予恩真的很莫名其妙,小门户出来的就是没家教。
别的高门大户出了岔子,都是想方设法的隐瞒,生怕牵连全家的名声。
可她不一样,有病似的,恨不得出去满大街宣扬,闹得人尽皆知!
她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不知道礼义廉耻,不知道何为脸面?
老太君的情绪都挂在脸上,所有厌恶和不耐烦一览无余,宋予恩自然能看懂。
但她不是前世的宋予恩,压根不在意所谓名声。
她环顾一周,从老太君身上转到那些跟来的人身上。
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王氏如曾琦梦一般虚伪,面上带着担忧,但那张伪善的脸皮子下,暗藏着蛰伏的毒虫。
王氏手边的沈修益,表情很奇怪。
他真的像完全不认识宋予恩一样,死死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脸看向灵魂。
沈修益想不通,这才几日啊,为何小意温柔的宋予恩,变成了这样的悍妇模样?
到底,他们二人谋划的那些事,她还记不记得?!
要不是这里人太多,沈修益简直想把宋予恩直接拉过来问清楚。
其他从老家沈氏来的几人神色各异。
姑娘们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嫉妒,有的是不安,有的是害怕。
比起几个姑娘,那俩男子一个蹙着眉,眉眼间透着厌恶,似乎很不赞同宋予恩的做法。
另一个则淡定很多,挂在脸上的表情不多,宋予恩记得他叫沈丛伟。
“你愣着做什么?”老太君不满她轻慢的模样,哼道:“难道被我说中了,哑口无言?”
“有人曾跟我说过,不与傻瓜论长短。”宋予恩收回视线,面上比刚才风冷淡了。
“侯爷需要休息,老太君现在带着人离开,我们夫妻可以既往不咎。”
“我呸!”老太君怒极反笑,啐了一口:“嫁给藏之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
“这里是临安侯府,是沈家的地盘,你一个新妇,还妄想骑到老娘头上不成?”
宋予恩没有明着回答。
但那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老太君这话,她前几日在伯爵府听过近乎一样的。
宋老太也是这样梗着脖子质问,下场是去大狱蹲了一晚上,这会又落入了虎甲卫的手中。
后续如何,还得看曾琦梦会保自己,还是拉所有人下地狱。
眼下呢?
宋予恩挑了挑眉,似乎在想怎么把沈老太君拉下水。
她表情平静的近乎诡异,黑白分明的眼明明很好看,却透不出丝毫情绪。
老太君被她的眼神看的有几分发毛。
可,这么多小辈跟前,她不可能表现出丝毫的怯懦。
老太君冷哼一声,侧身吩咐婆子:“去开门!”
那婆子早就被宋予恩的架势唬住了,弱弱相劝:“老祖宗,听说府医在里头。”
“情况如何还未可知,要不先等等,待问清楚府医……”
话没说完,老太君怒声打断:“你到底在怕什么,天塌下来不还有个高的人顶着?”
“去破门,文的不行就动武,和刚才破开他们的大门一样,直接撞开!”
婆子求助似的看向王氏。
王氏避开她的视线,抬手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收拾,没有搭腔。
婆子又看沈修益。
沈修益早就想知道,这葳蕤庭的房间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巴望不得老太君在前面挡枪,岂会没事找事,毁掉这个大好的机会?
婆子还在犹豫劝不劝,老太君怒火更甚:“你究竟在干什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是,奴婢这就去!”婆子回过神,硬着头皮往前一步。
但,她刚迈出脚,附香就挡住了去路。
宋予恩不发一言,态度显而易见。
“去!”老太君杠上了,怒吼着指挥:“这么大的院子,你就这么没用,还能叫人给拦住了?”
婆子苦着脸,避开附香的阻拦,打算绕过去。
哪知道她动一步,附香就跟着动一步,一点儿也不给她留余地!
婆子回头看老太君。
老太君的老脸已经要耷到地上了,明显也没有周旋的余地。
婆子不得已,只能跟附香低声求饶:“姑娘,老太君是这沈家的祖宗。”
“长辈看望小辈而已,你们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
附香得了宋予恩的示意,一步也不肯让,抱着手臂冷笑:“嬷嬷别为难我。”
“您瞧见了,我们侯爷被刺激的昏厥不醒,大夫还在里头看病呢,再三叮嘱不能再受刺激。”
“老祖宗既是长辈,岂能屡次相逼,追到葳蕤庭来作威作福?”
后一句话,附香的声音有意提高,其他人都听见了。
老太君隐忍的怒气瞬间炸了,她尖着嗓子,呵道:“桂英,别人都这么欺负我了,你不知道打她?”
桂英,正是那婆子的名字。
被点名的婆子皱巴着脸,几乎要哭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太君欢欢喜喜回来,回来就瞧见成了废物的沈大爷,这就算了,两人还起了争执。
起争执也就罢了,哪家没有争争吵吵,关键是这小侯夫人也太没眼力见了,一个劲儿跟个老人家较劲什么?
还有老太君,临安侯府都知道葳蕤庭得了太后和皇上的特许,她老人家要非要闯进来。
现在骑虎难下,就要为难她一个下人!
婆子心下想了很多,她也知道葳蕤庭的人得罪不起。
但碍于老太君要杀人的眼神,她不得不壮着胆子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