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心向来深不可测
前世,老太太每一次怒喝,都足以让宋予恩胆战心惊。
如今可不同了。
除了觉得聒噪,她心里毫无波澜,语气也轻慢:“老太太还有事?”
“混账东西,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宋老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阴狠。
“你们抓住大姑娘,将她带去后院驱邪!”
“怕是不成。”宋予恩从怀中拿出一本经书,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今日去见长宁郡主。”
“我们二人甚是投缘,郡主赠与我经书,请我抄誊给定安侯祈福,明日就得送过去。”
“老太太若是耽误了,郡主宽宏大量或许不究,就是怕您再多一条罪名呢!”
宋老太下意识蹙眉:“我教训自家子孙,能有什么罪名?”
“郡主在皇家寺庙出家。”宋予恩眨眨眼:“一举一动宫里面都知道。”
“您不让郡主的未来儿媳给她儿子祈福,还怠慢她的吩咐,何尝不是另一种蔑视皇权呢?”
听她说完,宋老太尚未说话,几个婆子不约而同停下了。
有个婆子人精儿似的,早间目睹过定安侯的人给宋予恩撑腰。
动了宋予恩,万一侯府的人追究,肯定不会把亲家老太太如何,她们这些个人就要背锅!
那婆子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计量。
她磨蹭到宋老太身边,低声规劝:“老太太,您要教训大姑娘,不急于一时。”
“还不急?”宋老太压着声音:“她都要骑到我老太婆脖子上拉屎了!”
那婆子连忙低声安抚:“大姑娘刚应下婚约,又得郡主喜欢,动了她暂时不好交代。”
“等下聘过后,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待嫁不出,到时候再寻时机。”
宋老太上头的怒火暂时按下,稍微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定安侯需要人冲喜,眼下肯定要盯着宋予恩。
她不得不先咽下那口恶气,转而厌恶的看向宋予恩:“滚回去!”
宋予恩瞥了眼宋明文。
他依旧是那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躺在专门制作的躺椅上,眼神带着慈爱和为难。
没有规劝,也没制止。
宋予恩收回视线,笑了笑:“好嘞,老太太和二叔也早些回去。”
“这天啊,眼瞧着要变啦!”
人还没走远,正厅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碎瓷声。
附香从树后窜出来,大步跟上宋予恩的脚步,拍着马屁:“姑娘,您越来越厉害了。”
“老太太气的要死还不能把您如何,真是畅快!”
宋予恩侧头,视线落在她兴奋的小脸上。
刚才的担忧害怕,全都变成了明媚畅快的笑脸。
附香死前的模样和现在的活泼交织,宋予恩忍不住轻轻探了探她的额间。
“这般畅快的时候,以后多的是,你只管信我就好。”
“我相信姑娘,不过担心老太太以孝道施压。”附香嘟着嘴,想到另一件事,小声提醒。
“您走后,侯府二公子派人来了,奇怪的是,人直接去找了二姑娘。”
她说到这,四下看了眼,气声附在宋予恩耳边:“您可要注意些。”
“二姑娘明知道二公子跟您关系匪浅,却步步接近,只怕有别的心思。”
宋予恩蹙了蹙眉,停下脚步纠正她:“我即将是定安侯夫人。”
“别人如何跟我不相干,以后切记不要再说令人遐想的话,也不需要搭理他们如何。”
以前姑娘说起二公子,眼中像闪着星星,丝丝发亮。
昨日姑娘叮嘱她们,附香以为她因婚约难过,一时间说的气话。
附香犹豫一瞬,还是道:“二公子有心,多次救场为您解围。”
“就算没缘分,您成为定安侯夫人,和二公子处在一个屋檐下,免不了见面。”
“二公子温润善良,必守礼节,有他当朋友,您在侯府也能顺当些。”
宋予恩清楚附香单纯,没别的心思。
她不能说前世沈修益是如何披着羊皮,害她们所有人万劫不复,只叹了一声。
“人心向来深不可测,能救我于水火,也能推我入深渊。”
“何况他没有救过我,不痛不痒的解围,说上几句场面话罢了。”
“我们错当恩情,人家未必,以后别在提这些。”她顿了顿,转身强调。
“万一被人误会我跟他有其他,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附香打量着宋予恩的神情。
确定她是认真的,附香赶紧认错:“您从前说能在二公子身边远远看着也好,我这才大胆劝您。”
“您既无意,我以后绝对不说了,万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知道就好,回去吧。”宋予恩眨眨眼:“南苑有小厨房,我们去做好吃的!”
附香对住在南苑满是憧憬,脚步轻快。
走了几步,她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咦,您说他们越闹对您越有利。”
“这老太太和二房都不闹了,咱们接下来咋办?”
宋予恩捏了捏她的脸颊,孝道:“他们不是不闹。”
“大暴风雨来临前,总从会从阴天开始,闷热潮湿,疾风骤起,紧跟着便是黑云压城。”
“等云里的风暴威酝酿出最大的威力,轰的一声携着滂沱大雨落下,效果也最好。”
“嗷!”附香似懂非懂:“现在这算黑云压城的阶段,等待暴风雨里面的东西变大。”
“也算吧。”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了南苑。
短短半日功夫,没想到南苑大变样子。
父母离开家,宋予恩不愿失去他们的气息,她如常住在西屋,正屋留着等宋明运成桂枝归来。
后来,宋明文一家住着,修修改改抢占豪夺,南苑也变成了曾绮梦最喜欢的风格。
宋予恩每每跟着宋如玉踏足,都觉得心如刀绞。
再看眼下,几乎全都按照从前还原,除开被损坏变卖的,和父母离开时相差无几。
宋予恩眼眸微热:“侯爷的人吩咐的?”
“是,您几人走后,那位桑枝姑娘还派人来帮忙了。”附香狡黠一笑:“您进去看看?”
宋予恩缓缓推开门。
屋内陈设摆件真的和从前差不多,虽不是一模一样, 好歹尽了最大的努力还原!
这下,宋予恩越发拿不准沈藏之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说是交易,他马车上那些行径便很古怪。
他还能好心,连带侯府这边都帮她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