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这边的动静瞒不住沈藏之。
两人相见没一小会儿,消息就传到了沈藏之那儿。
麦冬这傻子说的义愤填膺:“爷,我说什么来着?”
“这宋大小姐啊,就跟二公子一条心,他们对您使美人计呢。”
“偏您还真中计了,那么多珍稀物件送去伯爵府,我瞧着都心疼。”
“既然嫁娶,聘礼和礼数务必周全。”沈藏之眉眼淡淡,面上并无多少波动:“你以为,他们有这个胆子?”
“啊?”麦冬反应一瞬,跳脚冷哼:“还没胆子呢,玉蝉寺门口公然相见。”
“眼下又是伯爵府门口,多半是打量着您病重,都不背人了,臭不要脸的!”
沈藏之将面前的密信合起,嘴角微勾:“我觉得,宋予恩和沈修益之间的问题,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去盯紧些,传信给桑枝,两人以后见面说话,务必要知道内容。”
他见宋予恩的次数不多,每一次,她给他的感觉都不同。
沈藏之本能的相信她,直觉她跟沈修益两人的问题,并非情爱。
麦冬看不穿主子的内心,急的抓耳挠腮:“爷,您,莫不是被宋大小姐给迷……”
话没说完,沈藏之的余光已经扫过来了。
麦冬悻悻闭嘴。
“这件事先不论。”沈藏之将密信放到烛台上:“广百那边传信,前线果然发现异常。”
“他们还在深入调查,你继续命人盯着沈修益,尤其他跟皇子之间的来往。”
说起这个,麦冬尤其觉得奇怪:“可我们盯了这么久,愣是没发现二公子跟皇族的人来往过密。”
“会不会,是咱们的方向错了?”
沈藏之薄唇紧抿,修长的手指捏着最后一点密信丢在香炉中。
香炉的死灰触及易燃的纸,冒出了袅袅青烟。
不小会儿,最后的密信轰的一下燃起来。
火舌的光跳跃,映在沈藏之晦暗不明的脸上。
他终于开口,带着冷嘲:“不是皇族,便是曲线救国,近一步扩大范围。”
“跟他交好的人之外,还有交好人的家人朋友,他们要想来往,绝对会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想到信上的内容,沈藏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事情,比他预料的复杂。
也再一步印证了宋予恩的猜想。
伯爵府门口的马车上。
沈修益打量着宋予恩的神色。
以前相处,宋予恩虽不是过度热情,却也不是这般冷淡。
说她生气吧,那红玉簪子她拿着了,说她没生气吧,这态度怎么都不对。
沈修益依旧拿不定她的意思,试探着道:“那,你心里还在怨我吗?”
宋予恩看到沈修益就恶心。
尤其是瞧见他这副足以上戏台子的做派,所谓甜言蜜语,全都是一滩烂泥!
要不是就这么让他死了,太过于便宜他,宋予恩才不会在这周旋呢!
她蹙着眉,面上更冷:“你听不懂人话了吗,桑枝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拖延时间,是生怕我去临安侯府过的太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修益委委屈屈,眼含深情:“这几日我做梦,都梦到你嫁的人是我。”
“我后悔了,予恩,我不想你嫁给那废物!”
宋予恩冷哼一声:“当初不是你求我去的吗?”
沈修益一顿,清润的面上带着明显的内疚:“那时我没想那么多。”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被沈藏之压着翻不了身,太嫉妒太不甘心以致于失了分寸。”
“真真到了你们婚期,我才看透自己的心,果然应了那句话,失去才知道后悔。”
“予恩,要是时间能重来,我绝对不会出这个馊主意,这样就不会失去你了!”
宋予恩瞧着他痛心疾首的神情样子,微微挑眉。
她也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我也不想跟他成婚。”
“要不这样,就按照你说的,我跟定安侯退婚,咱们抗旨吧。”
沈修益的神色僵在脸上:“抗……抗旨?”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一个不好还要牵连全族,不为你我,咱们还有双亲呢!”
宋予恩却依旧“天真”的跟他分析:“我父亲母亲好歹是镇守边关的功臣。”
“若你我事先跟定安侯坦白真相,说你我真心相爱,他一个将死之人必然不会为难我们。”
“宋家还有个女儿宋如玉,叫她嫁给定安侯,如此,我们伯爵府和临安侯府真诚心去求,圣上肯定会恩准的!”
沈修益笑不出来,又不好板着脸,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宋予恩心中看着发笑。
面上,却依旧做出着急的样子,哼道:“还说你后悔了,怎么我出了主意,你却推三阻四?”
“予恩,这……”沈修益为难,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抗旨不是儿戏。”
“你也知道伴君如伴虎,挑战圣上威严,哪怕你我两家功劳再大也不行。”
宋予恩借着抚摸鬓发的动作,避开他的手:“算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看来二公子所谓真心也不过如此,我先走了,以后没事别见面!”
“不,等一下!”沈修益支支吾吾,叫住她:“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这下,宋予恩面上的讽刺毫不掩饰了:“说什么深情,看来二公子只想利用我。”
“真不是,你非要我把心剖出来你看吗?”沈修益叹了一声,和从前一样做出无奈的样子:
“我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要是可以,我也想带你一走了之,可爹娘尚在,我不能枉顾孝悌。”
眼看宋予恩面上越来越不耐,他赶紧说回正事:“沈藏之自打伤后归来,院子里铁桶似的,消息无法探知。”
“听闻他是病情忽然加重,才不得不提前婚期冲喜,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你们成婚后,你就能接近他,求你帮忙瞧瞧他究竟是真病的要死,还是装出来的。”
又怕宋予恩还在生气,他赶紧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她:“这是我全部的私房钱,算给你的补偿。”
“等事情结束,我就跟你在一起。”
宋予恩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她不拿沈藏之给的银子,是因为沈藏之不欠她什么。
反观前世,是她对沈藏之亏欠。
沈修益就不同了,前世今生,他带着目的把她害死,隔着血海深仇,一点银子算什么?
宋予恩粗略的捏了捏。
不得不说,沈修益为了哄她,当真下了血本。
银票厚厚一沓,多是五百两的面值,加起来估计上万两了!
宋予恩面上浮起些古怪的意味:“这么多银子?”
“那是自然,我所有积攒的银子都在这儿了。”沈修益声音很轻,透着一股黏腻的温柔。
“这是我对你的诚意,让你看清我的心。”
宋予恩听着要吐。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避开沈修益伸过来的手,把银子再度交给木槿。
“二公子说的事我应下了。”她说明白:“不过定安侯既然防备重,我也未必能近身。”
“至于这结果嘛……”
沈修益赶紧接话:“你答应帮忙就好,别的不强求。”
“等你进了临安侯府,咱们又是一家人了。”
宋予恩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这下真没事了吧?”
“没了。”沈修益叹了一声,叮嘱道:“你要注意身子,照顾好自己。”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跟如玉说,让她来找我,在我心里,你永远最重要。”
宋予恩心里一阵恶寒,直接跳下马车。
木槿拿着银票和簪子紧随其后。
不远处的桑枝看她们出来,赶紧迎上前:“姑娘,二公子来所谓何事?”
“为继夫人的病情。”宋予恩半真半假叹着气:“你瞧,给这么多银子找我求方子呢。”
桑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那叠银票,暗暗吃惊。
二公子跟大公子不同,他无朝廷俸禄可以吃,只能拿临安侯府的月银。
攒这么多,也不知道用时多久!
沈修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宋予恩进门的背影。
“主子,您给宋大姑娘的银子太多了吧!”苍羽小声提醒:
“一万五千两,几乎掏空了咱们所有的积蓄,何况咱们用银子的地方还多。”
沈修益啧了一声,冷笑道:“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哄好了她,沈藏之那废物给的聘礼全都是我们的,比起这一万五千两银子算什么?”
苍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姑娘最近几日变化太大了。”
“属下是担心脱离掌控,您到时候鸡飞蛋打。”
沈修益的拳头逐渐收紧,对自己信心十足:“放心,动情的女人脑子都不好使。”
“瞧瞧,我稍微一哄,她不照样乖乖听话了?”
苍羽动了动嘴唇,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按照以前,反正宋大小姐不会如何。
主子应该能把握住吧?
沈修益侧头看他,又道:“明日,注定是热闹的一天。”
“盯紧点,看能不能潜入葳蕤庭,趁机察看沈藏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