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高忠的话刚落下,宋老太浑身一颤,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混账东西,谁指使你攀咬二太太的?”
田高忠吓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来不及收拾,高声辩驳:“无人唆使,因为一切真的是二太太干的。”
“二太太嫉妒大太太,又眼红大太太的嫁妆财产,收买我……”
“越说越荒唐。”宋老太瞥了眼身边的几人,神色间已然带了不自然。
“说出来不怕夫人们笑话,要不是围了给宋予恩撑腰,我们也不会踏入上京城。”
“也正是因为来的匆忙,粮食都没来得及卖出去,周身没几两银子,哪儿有多余的银子收买旁人?”
“几位夫人,我想定是这刁奴被人收买刻意构陷,您几位可别被他给骗了!”
杨夫人和李夫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讽刺。
她们都是内宅大院里的主母,见多识广,岂会连这点小事都分辩不出?
倒是宋老太,欲盖弥彰,解释的毫无逻辑,简直是把她们都当傻子!
安南侯夫人第一次见这么没脸没皮的,一时间没沉住气:“我看老太太的辩驳才叫荒唐。”
“什么叫周身银子没几两,伯爵府那么多银子,不是悉数都进了你们的口袋?”
宋老太神色讪讪,小声辩解:“我儿就那么点俸禄,要供着一大家子吃穿用度,哪有多余的银子?”
“这树不要脸尚且活不成,人就不一定了。”李夫人话里带刺,直白道:
“桂枝被成家捧在手心金枝玉叶的长大,饶是跟成家断了往来,成夫人嫁妆没亏她半分。”
“她的银子带不去前线,全部留在伯爵府中,别说收买一个账房,就算买府内上下的命都够。”
两人不留情面,彻底撕下了宋老太的脸皮。
老太怒火攻心,一张脸涨的通红,怒声呵道:“李夫人,安南侯夫人,我知道你们都跟桂枝关系好。”
“可你们好你们的,宋家家事还轮不到你们插手,何况是登门入室的教训我这个老太婆子!”
杨夫人接过话,冷笑道:“我们一点也不想管宋家家事,今日是我们大侄女的好日子。”
“我们念在桂枝的份上前来凑热闹,谁成想进门就遇到了这桩子事,你们想欺负大侄女身后无人,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今日就算闹到陛下跟前,我们三人也会护着大侄女,直到把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小厮弱弱的通报声:“老太太,大姑娘,定安侯的轿子已经到门口了。”
“且定安侯亲自过来,要迎进门吗?”
宋老太心口气的上下起伏,恶狠狠盯着几位夫人,并未搭话。
她现在巴不得婚礼作废,用一桩更大的丑事来掩盖他们的所作所为!
李夫人顾着宋予恩的体面,问了一句:“吉时到了吗?”
小厮一顿,隔着门回话:“尚未,吉时还差近半个时辰呢!”
“去通报一声,好好招待侯府的客人。”李夫人做主,吩咐道:“吉时到了,我们予恩自会上轿。”
安南侯夫人觉着不妥:“都知道定安侯那身子不成器,能强打起精神亲自来迎亲,都是因为要给外人瞧。”
“让他在外等着,怕是不妥。”
杨夫人意味不明道:“成婚的日子,哪有让男方进门等着的先例?”
“也是。”李夫人握住安南侯夫人的手,道:“咱们就别操心定安侯的心了。”
“他身份不同,对自己的身子想来有数,既然提前到了,也该做好等着的准备。”
说到这,她声音低了几分:“再说定安侯提前来,那是对予恩的尊重。”
“若万一有一日他不成了,予恩一个新寡,总归靠着这个有几分倚仗。”
安南侯夫人这才点头,看着南苑的遭乱道:“先把这些解决,让予恩安心上轿吧。”
几人中,杨夫人性子最厉害。
她冷眼看向田高忠,呵道:“你继续往下说,我倒要看看天子脚下,谁还能只手遮天!”
她们仗着成桂枝这层关系,非要为宋予恩出头,饶是宋老太都没办法阻止了。
宋老太的心腹钱婆子被发卖了,另一个心腹尚未归来,眼下连个能指使的人都没有。
就盼着曾绮梦不是独自逃走,早些搬来救兵!
南苑这边的动静,到底都在曾绮梦夫妻的监视中。
他们夫妻明白,田高忠被抓,
宋明文眼瞧着事情即将败露,多年算计毁于一旦,已然没有别的办法。
他从榻上挣扎着爬起来,望着自己好的一条胳膊,眼神逐渐狠厉。
“你哭着去找娘,就说我被鞭炮刺激,旧病复发!”
曾绮梦被他的眼神骇的吓了一大跳:“这,这能行吗,对方身份实在是……”
“叫你去,你就去!”宋明文咬着牙,拿过柜子上削水果的刀:“否则,你来想更好的办法!”
曾绮梦哪里想得到!
她连忙起身,拨乱鬓边头发,往南苑冲去。
田高忠在众人的压迫下,很快就将自己的打算和曾绮梦的算计一一交代。
越听,宋予恩脸色越沉。
想不到这个被母亲救回来的人,竟然早在宋明文一家进府一个月,就投靠了曾绮梦!
前世她成婚后,便为宋明运夫妻的事报仇,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李夫人瞧着宋予恩神色不虞,只当她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她握住宋予恩的手,轻声道:“予恩,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就怪我们几个姨母。”
“若是我们早些发现端倪,也不至于让你白白遭这五年的罪。”
“放心,既然抓出这内鬼,我们必然会为你讨回所有公道!”
“不怪姨母们,是我自己愚蠢。”宋予恩目光一寸寸凌厉:“今日要多谢几位姨母不计前嫌,尽心相助。”
“我们几个不用客气,这个背主的账房好说。”安南侯夫人接过话,低声问道:“就是宋家其他人怎么办?”
“一个是你祖母,一个是你二婶,你嫁去临安侯府后再把此事闹去官府,只怕临安侯府会不让。”
“是啊,临安侯最不喜欢这些官司。”李夫人叹了一声,提议道:“你总不能刚进门就跟公公对着干。”
“不如把这些事交给我们来做,你尽管说出你的要求。”
宋予恩摇头:“既然查清楚,我没别的要求,只要我母亲留下的嫁妆。”
“况且姨母们今日帮忙出头,予恩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姨母们为了我背上其他不好的名声。”
到底是伯爵府家事,她们打着成桂枝的旗号,依旧名不正言不顺。
若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还会影响到她们夫君的官爵。
看着宋予恩如此懂事,杨夫人欣慰的点头,同时内疚:“之前是我们错怪你了。”
“待你成婚后,我们再好好相聚。”说着,又朝身后的婆子道。
“既然是伯爵府二太太贪了大姑娘的东西,还不去把人找来?”
话音落下,曾绮梦一路哭喊而来,步态匆忙凌乱,一幅天塌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