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江起眯了眯眼。
下一秒,犯人的口中便被狱卒塞入了一枚浸了绿矾油的口丸。
“剔的干净些,别弄的血肉模糊,实在难看。”
“是,大人。”
江起走出慎刑司,净了手,抬头望着隐在云中的月亮。
公主,您何时回京呢?
而此时的皇帝躺在龙床上,也是这么想的。
皇姐不在盛京城,总感觉少了许多热闹。
他盯着温妤之前送给他,被他挂起来的“温妤真迹”,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看久了,竟也觉得这字颇有一番韵味。
看来皇姐说的没错,距离产生美。
人离得远了,竟觉得这缺胳膊少腿,歪歪扭扭的字好看了起来,着实是件可怕的事。
“圣上,您醒了?可要用水?”
皇帝摆摆手,他哪里是醒了,明明是还没睡。
“吴用,你瞧皇姐这字,是不是也颇有风骨?”
吴用:……
他毕恭毕敬道:“那是自然。”
皇帝皱起眉头:“你的眼睛何时瞎了?”
吴用:……
皇帝闭上眼:“皇姐也该回来了。”
而被各方惦记的温妤,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此时的床边已经没有了林遇之和宁玄衍的身影。
她伸了个懒腰:“我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流春道:“回公主,奴婢记得是丑时,您昨天听丞相大人读话本听了很久。”
说起这茬,温妤想了起来。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床,微微挑眉:“宁玄衍呢?”
流春很惊讶:“您怎么知道宁玄衍来了?”
温妤下床洗了把脸:“他不夜里爬床,母猪都会上树了。”
“公主您说的真准,他昨夜确实来了,还和丞相大人撞上了,两人差点打起来,今早他们一同离开的。”
流春捂嘴偷笑:“翠心本来不想走,奴婢都感觉他们又要打起来了呢。”
“林遇之?我睡着了他没走吗?”
流春叹了口气,有些委屈:“不仅没走,还占了奴婢的位置。”
温妤:……
她耸耸肩膀:“看来,母猪真的会上树。”
温妤洗漱完,午膳上桌后,林遇之就像卡好了点一般,前来禀告情况。
“微臣见过公主。”
经过昨夜读话本一事,林遇之此时有些不敢看温妤。
昨夜在公主床边,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断断续续不成体统,但全都与公主有关。
他仿佛化身成了昨夜话本里的人物,却并不是那被勾引的书生,而是魅惑书生的女鬼。
他在梦里疯狂地勾引着公主,只想让公主多看他一眼,愿意与他共度春宵,交颈缠绵。
这时,温妤随口道:“听说你昨晚没走?”
林遇之垂着眸:“是。”
他心下紧了紧,以为温妤会再细问,却不想她道:“你点卡的这么准,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林遇之:……
“你吃午饭了吗?”
“未曾。”
温妤示意他坐在对面:“边吃边说吧。”
林遇之闻言一怔,他确实没想过与公主共同用膳。
这可以说是个意外之喜。
他从善如流地掀开衣摆,坐在桌前。
“公主,微臣今日去了县衙,翻看了八年前燕家一案的卷宗,卷宗所注,所有证据都表明,燕家一百一十二口人被灭,火烧燕宅,乃是来自山匪的报复,原因是燕家老爷行商时不知缘何得罪了山匪。”
温妤道:“别的先不说,这山匪是如何在宵禁后进的城?”
林遇之眼尾动了动:“公主聪慧,一针见血。”
温妤:……
“微臣也提出此问,县丞说是山匪强闯,守城的兵士还未反应过来,城便破了。”
听到这,流春都忍不住笑了:“恕奴婢多嘴,大军强攻城门尚且会死伤惨重,难不成这山匪比陆将军的大军还要厉害?”
她说着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看着温妤:“公主,奴婢说的对吗?”
温妤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的对,打过仗的伙伴都知道,攻城可不是嘴皮子上下动动就可以的。”
“再说了,若是城门如此容易攻破,宁玄衍早就心想事成,登上皇位,强取豪夺,独占本公主,不许我见其他男人了,还用每夜偷偷爬床吗?”
林遇之:……
翠心:……
林遇之嘴角浮起一丝冷意:“区区反贼,不可能会成功。”
温妤笑眯眯道:“皇弟皇弟,永远的弟!”
“……”林遇之道:“只看卷宗,县令将自己撇的很清,燕家惨案后,他还发起了剿匪,足足剿了七天,对外宣称燕家灭门祸首已经伏诛。”
流春惊讶:“那不是死无对证了?”
温妤放下筷子,已经吃饱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县令勾结了山匪?”
“微臣也是这样想的,公主聪慧。”
温妤挑眉:“你这是夸本公主,还是在暗戳戳地夸你自己?”
林遇之:……
“今日县令求见微臣,被微臣拒绝了,想必他有不少话要说。”
“县令还没见过你?”
温妤起了兴致:“那不得见见?他看到你,表情一定很精彩!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遇之微微蹙眉:“公主,此等腌臢之人只会污了您的眼。”
“有道理,让人给他里一层外一层的紧紧缠上,不能露一点肉出来,细节是不能将胳膊腿分开缠,而是紧贴着缠在一处,手指都不能动弹为最佳,只需要留个脑袋供我欣赏一下他的表情。”
流春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抱住胳膊:“公主,您真是个活阎王。”
温妤很骄傲:“谦虚谦虚,跟江起学了一点点皮毛罢了,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林遇之:……
“江大人竟然对您说这种东西?”
温妤笑眯眯道:“是我和他在床上快活时唬他说的。”
林遇之:……
他心头一酸,又很快恢复平静,快到那股酸涩之意似乎只是错觉。
林遇之的心是极度沉静的湖水,就像一面无波无澜的镜子,偶有涟漪迭起,又静默地沉入湖底。
而酸涩的情绪并不是错觉,也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压在了湖心深处。
平静的水面下掩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连他自己或许都只能觑见一角。
但那一角的情绪就足够将他淹没。
“公主……”
“嗯?”
“没什么,微臣这就吩咐下去。”
而县令得知丞相大人愿意见他时,眼睛亮了亮,其中迅速闪过一丝算计。
典史心疼道:“大人,丞相大人说您有碍观瞻,需要将您浑身缠起来,只露个脑袋,才能见您。”
县令:?
“本官的伤不能捂。”
否则他之前丢的脸算什么?
典史劝道:“小的自然知道,但这是丞相大人的命令,您还要不要见丞相大人?”
县令怒道:“欺人过分!本官这宝贝极有可能就是丞相大人的姑奶奶所伤!”
“大人,你说的应该是欺人太甚。”
县令:“等等……你之前说丞相大人长相极其俊美?”
典史点头:“不似凡人。”
县令有些疑惑:“但那日本官见到的侄孙长相很一般啊,难道我想错了?伤我的不是丞相大人的姑奶奶?”
典史:……
他娘的,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