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晚些出发。”李坏提条件道。

“为何?”

“做些准备,到瓜州数百里路,不能说走就走。”李坏瞎扯。

老皇帝微微思考,然后点头。

“两个月后出发。”他连忙道,率性抢下谈判的锚点。

“不行,最多二十来天,三月初必须离京。”

“一个月!”他还想讨价还价。

“此事已定,务须多言。”皇帝不容反驳的道:“三月初出京,三月二十之前到瓜州,不得违命。”

李坏无奈,姜还是老的辣,多说无益,于是干脆答应,然后拱手告辞了。



不一会儿,福安带着小太监带来冰镇莲子茶,却没见世子。

皇上招手道:“福安,你来看看这棋。”

福安点点头,凑过来看。

“你说哪边赢了。”皇帝问。

“黑子大势已成,再下下去当然是黑子赢,陛下好棋艺。”福安赞叹。

皇帝摇摇头,呵呵一笑,“起初朕的黑子几乎难以为继,被他压得喘不过气,结果一说去南方的事,朕寥寥几步,反败为胜,便赢了,你知道为何吗?”

“这老奴自然不知。”福安摇头道。

皇帝哼了一声,一拍桌子,“他就是不想去!而且不想到心底了,朕一说让他去南方,顿时心不在焉,棋路混乱,若他心不乱,照常下去,输的就是朕了。你呀,肤浅,还夸朕棋艺好,呵呵…”

“这…老奴愚钝,陛下明察秋毫,体察入微,实在英明啊。”福安赶紧低头道。

皇帝摆摆手,并不在意,不满的开口,“你说朕的皇子皇孙,若让他们替朕办些差事,哪个不是欢喜雀跃,感恩戴德,可你看他,你看他那副样子!就好像朕欠他似的…”

福安尴尬一笑,“世子毕竟自小就与众不同,难免…”

“难免什么,他就是目无规矩惯了,从小就如此!”皇上不满挥袖。

福安笑呵呵的道:“陛下,孩子嘛,世事难两全,听话的固然是好,可也少主见,难主事。那调皮捣蛋的孩子,虽然不守规矩,难管教,可大多都是能办事的,有主见的。宫里的孩子们都这样。”

皇上听完点点头,“你说得也没错,大抵如此朝中大臣才会举荐他,在朕看来也是这道理,所以才没跟他生气。

这点李坏比太子好,太子虽恭谨,可却少有主见,遇事没主张,所以才出大祸,他要是心里有数,不听那副将撺掇,会有如今乱局?”

福安点点头:“陛下言之有理。”

“此次李坏到南方去朕也别无所求,但愿他能安稳处世,少增祸乱,稳定人心就行。”皇上说着缓缓抬头看向南方…



李坏有些烦躁,出了内城就遇季春生迎上来,随便说了两句,他牵过马,开始向午门去。

午门之内是少有人能骑马的,这大概就是以权谋私吧,毕竟季春生在这,又是巡城的武德使。

从午门到内城还是有很长一段路的,不骑马要走很久。

他现在陷入两难之中,要么军权,要么去南方。

若是王府有船,他一点不在意,去瓜州就去吧,皇帝的意思他明白,不是让他去打仗,无非代表皇家去做样子。

问题在于现在水路一断,从陆路去瓜州要十几天,王府无船,十分不方便,如果王府有船了,走水路只要两天左右,如果是秋儿的踏动轮船,可能会更快,顺流而下一天多就能到瓜州。

为保存军权,看来他这次不得不南下。



“站住!”

身后隐约有声音。

“前面小子,给老夫站住…”

这次李坏听得清楚了,从思绪中回神,一回头,居然见到一老头提着裤裙追着马,气喘吁吁,披头散发,十分狼狈,显然是追了许久。

李坏和季春生纳闷的停马,这人为什么追着马?

那老头这才追上,拄着膝盖气喘吁吁半天,然后抬头厉声道:“好个竖子,竟敢在宫中纵马,报上名号,给老夫下马认罪!”

“礼部判部事孟知叶。”季春生小声提醒他,李坏也隐约记起,他曾经见过这老头。

“你们到底是谁!”老头瞪眼怒气冲冲道。

季春生拱拱手,“孟大人,本宫武德司武德使季春生。”武德使从二品,比正三品的孟知叶高级,可景朝重文轻武,武官地位会稍微低上一些。

“老夫没问你,是问你身边的小子!”孟知叶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不知皇城之内不能纵马吗,快快给老夫下来,磕头认罪!”

季春生本来客气,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不好起来:“孟大人,本宫身为武德使,巡防皇城,骑马又如何!”

“我不说你,我说你身边的小子!”孟知叶指着李坏鼻子道。

“大胆!”季春生更怒了:“我身边的是天子皇孙,潇王世子,当朝游骑将军,新军军指挥使,军器监少监,岂容你撒野。”

“呵!”孟知叶一脸不在乎,大声道:“世子又如何,按礼,郡王及其上,皇城二司长官、马军才能在皇城中骑马,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还不快下马,给老夫磕头认罪!”

“你!好你个老头…”季春生大怒。

李坏心里正烦闷,偏偏遇上这气人的事情,干脆打马上前,果然,老头虽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样,但见马上前,吓得一下子狼狈躲开了,他也不回头,加快马速,纵马出了午门。



庐州府最近越发不太平,城外到处传言有人闹事,两天前有人急匆匆来报,说城外一个村揭竿而起,正向城门杀来,当场吓得起芳带着厢军人马出城救急,结果到了地方根本没人。

抓人来问也问不出什么,城中也常有打架斗殴之事,黑帮滋生,匪徒横行,巡城衙役加了又加,收效甚微,甚至有衙役还被报复打伤。

另一边,去与苏半安谈事的两个兄弟已经两天都没回来报事,同去的十几号人没了音讯,起芳和父亲都心中焦急。

第五天,他们终于忍不下去,亲自率领一千厢军出城,去往边境苏半安所在营地。

可他们见到的不只是苏半安,在营寨门口接见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至于苏半安,被两个军士押着,脸色发白,安静站在这年轻人身边,不敢说话。

起芳一下子认出他,他毕竟是苏半川弟弟,曾经见过,她已经隐约察觉事情不对了,“你是谁?”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豪杰,在下丁毅。”他说着打开扇子,风度翩翩,慢悠悠扇起来:“你说我是谁,在下苏州丁家家主,现在的苏州知府,如今的苏州我说了算。”

“你…”起芳看了一旁面色发白,神色不好,太阳当头却裹着大裘衣御寒的父亲,两人眼中都是惊色,这年轻人居然当着苏半安的面说苏州他说了算。

再看他年纪,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跟自己差不多年岁…

“你心中惊讶不解,不信此事。”丁毅一笑,随即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这人不喜欢夸耀自己本事,但苏半川是我杀的,苏半安以为离了苏州就能安生,可他忘了,离了苏州没百姓拥护,他便什么都不是,带的还是我丁家养了多年的厢军,又有什么理由活命呢,是不是?”

他说着转头,看向苏半安的方向,此时四十多的苏半安已经吓得脸色雪白,摊倒在地,跪坐在年轻人面前,一个劲求饶。

可年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苏半安被两个军士拖到后面,不一会儿传来一声惨叫便再也没声,红衣刽子手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出来,挂在远处高台军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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