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煅烧出来的水泥确实有粘合性,只是颜色不对,可他也不敢草草批量生产,投入使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它有隐患呢?比如一段时间之后粘合性变差之类的。

这不比火药,火药威力不足,顶多枪炮动能不够,水泥要是有缺陷就是草菅人命。

正当李坏走来走去,理不出半天头绪之时,诗语来后山找他,还提着食盒,为他带了一壶清茶。

“新军军服之事已经定下了。”两人找了处草地,李坏一屁股坐下,诗语却嫌脏,之时站着。

“哦,说来听听。”李坏道。

诗语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最终定下三万套新军军服,包括腰带,帽子,皮靴,外衣,内衬,裤子,估计需要六万两左右,按你说的,全包给瓜州、苏州、泸州的商人去做,首款已经放下去了。”

李坏点头,这算他为饱受战乱的三地唯一能做的了。

六万两虽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至少能让三地百姓撑到秋天,因为他当初的命令,瓜州,泸州都已恢复春耕,只要一到秋天,最大的危机就过去了。

李坏拉了她一把:“你怕脏就坐我腿上。”

诗语抗拒一下,还是坐下来,远处几个祝家小鬼正躲在土窑后悄悄向这边瞄,李坏一抬头,连忙不要命的跑了,这下诗语脸更红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诗语气得锤了他一下,然后又突然小声道:“我…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李坏问,因为诗语难得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诗语小声道:“就是王府活计外包的事,我…我有个弟弟,我想让他也做一些,虽然他没什么太大本事,可读过书,能识文断字…”

李坏惊讶:“你还有弟弟!那你父母?”

“当然,不然我从哪来的。”诗语好笑的道。

李坏一拍脑袋,他大意了,她知道诗语是教坊里出来的女子,所以一厢情愿以为她无父无母了,因为教坊中大部分女子都是那些抄家的官员的家眷,若有人买便被买走,没人买则大部分会被充官妓,只有极少数像诗语这样有过人天分的才有出来的机会。

“你不早跟我说,这么说我还没去拜会岳父岳母呢。”

“你…谁是你岳父岳母,你不要乱说。”诗语害羞,随即又道:“我跟你说我弟弟的事呢。”

“好啊,那就让他来了,他多大。”李坏问。

“十四。”

“十四!”李坏惊呆了。

诗语见他反应这么大,不解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坏反应过来,这是古代,十四岁出来谋生很正常。说着又拍了一下她丰满的屁股。

“你干嘛!”诗语惊羞。

“有家人你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

“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样肯定被人说野女人,被说闲言碎语了吧。”李坏摇头:“你怎么这么傻,什么事情都以为自己能担当,当自己铁娘子呢。”

说着她把诗语的脸转过来:“我说要娶你,不是开玩笑的,现实有阻碍,迫使人妥协,但也不能完全妥协,总要不断争取更好不是吗。等哪天我跟你回去,到时候谁也不敢对你说闲话,敢说劳资割了他舌头…”李坏凶光毕露。

诗语不说话了,默默低下头。

“好不好?”

“嗯…”

“听不见,大声点好不好。”

“嗯!”

“你说什么,再大声点。”

“好!”诗语掐了他一下:“你就是个小混蛋,明明年纪不大,哪里跟人学的流氓手段对付女人。”

“无师自通。”李坏得意道,随后站起来:“走吧,我们回去,晚上再彻夜长谈。”

诗语脸全红了,一如天边美丽晚霞。

当晚,他们确实彻夜长谈了。



彻夜长谈的后果就是李坏第二天上朝差点迟到,无精打采,不过朝堂上也没什么大事,皇帝依旧关心北方局势。

已经快十天没有北方消息了,枢密院派出去的流星快马也迟迟不回,皇帝大怒,当堂破口大骂温道离,说他办事不利,他也只能跪下认错,任由挨骂。

北方没有消息,不只是皇帝焦急,大臣也急,辽人数十万南下,对关北虎视眈眈,一下子没了消息,谁不担心,从朝廷到街头巷尾,景国上下,都如笼罩在一片巨大沉重的阴影之中…

“关北如今到底什么情况?”

“谁知道…”

“要是…要是辽人破了关北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么多天没消息,也太不正常了,让人心忧啊,关北要是破了,再过江州,很快就能到开元,这一路平坦,辽人多马,怎能不心忧。”

“光说无用,在下每每见这楼中陆老先生《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便有投笔从戎,效班超之志的想法,恨不能上沙场之上多杀两个辽人,可始终没有机会,可惜可叹啊…”

“唉,这又如何能怪兄弟呢,世道如此罢了。”

“是啊,我辈报国无门,壮志难酬,世道如此啊…”

听雨楼一大早就议论纷纷,李坏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听得都快笑声。

确实,世道还真是奇怪,人家苏、泸、瓜州百姓水深火热,饿殍满地,尸横遍野也没听到成天抱怨,而是跟着他拼命,这几个读书人能在听雨楼安逸的吃菜喝酒,结果还说报国无门。

李坏刚刚从朝会上回来,朝会基本没他什么事,还是皇帝在催促枢密院拿出解决方案,尽快得到北方消息。

冢道虞很识时务的告病,他年纪很大,告病正常。

于是只能温道离顶着,估计最近也是焦头烂额。

温道离身为枢密副使,按理来说是他上司,不过李坏和他没有多少交流,毕竟他的种种身份,已让他超脱在枢密院之外,不受枢密院辖制,唯一能管他的只有皇帝。

不过温道离这人比起冢道虞,给他更加圆滑的感觉,因此也更会处世一些。

北方的事他也问过枢密院十二房的官吏一些,毕竟他也是枢密院之人,支差房的房官告诉他,枢密院已派出流星快马六十八匹,可大多都应道路不通,被困在路上,没几天又回来了。

结果温道离报给皇帝的时候说的是派了百匹流星快马,也没说那些快马最后都无功而返了,真是个滑头。

流星快马可不一般,加急之下日夜兼程,带枢密院铁牌,一到驿站换马便走,一天能走五百到七百里。

有时甚至会出现跑死人的情况,要么是疲劳过度,要么是有些路段山林密布,到处是深山老林,有豺狼虎豹出没,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野兽腹中食。



之所以这么久道路不通,说白了是古代无解的问题。

如果出现道路坍塌,只能依靠当地政府组织修缮,有些地方政府效率高,有些地方政府办事不利,效率自然低下。

皇帝几日连发圣旨,让北方各地州县力办此事。

可古代因为交通信息技术的原因,中央对地方的掌控并不牢固,想想从中央到最远的地方政令要走几个月的情况吧…

不说政令施行如何,边缘地区就是传递都困难。

造反叛乱的事也时常发生,直到明、清之时君主集权达到巅峰,这种情况才减少,但还是有权臣叛乱,政令施行更是拖拉散漫。

所以李坏对这事没抱太大希望,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安的等待。



今日他之所以来此,还是在想水泥的事,他到底哪里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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