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也严肃下来:“按理说,女真族隶属辽国,无国之实,无君之名,与我景国并不对等,理应不见,可总觉得事到如今,或许见一见也为好。”

皇帝听了没有答复,只是点头:“夜深了,今日操劳何卿,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何昭点头,然后郑重告退。

皇帝静静看着门外雨幕,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李坏照常早起,因为今日是大朝,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尽皆汇聚长春殿,共议朝事,他也不能迟到。

雨还未停,只是小了很多,阿娇和月儿服侍他洗漱后,李坏和季春生只好乘马车去上朝。

午门外,遇见德公,也不好下车说话,只是车上打招呼。

待到午门前下车后,宫里众多太监早已等候,为诸位上朝他人送伞打伞。

一路直到长春殿,上百大臣着紫、红朝服,已经挤满两侧。

李坏一进去,顿时很多他不认识的人便纷纷凑上来行礼说话套近乎,他随意点头应付,然后便走到最前面。

上朝次序以爵位排的,他这个平南郡王虽没有德公的权力,可依旧和太子并列两侧,站在德公和冢道虞之前,随后福安公公进来,说了一些众臣整肃衣冠的话,大家都翘首以待。

直到福安一声唱报,皇帝才从后堂出来,登上正中皇座。

随后群臣跪拜,皇帝准许平身,接着福安又说几句吉利话,大朝会才正式开始。

小朝议事,大朝则更像工作汇报汇,皇城内外,各个部门开始一一向皇帝汇报近来的情况。

很多东西李坏根本听不懂,所以干脆神游天外,直到脚站麻了,肚子咕噜噜作响,这汇报才终于报得差不多。

这时皇帝发话,先是象征性的表扬众多部门官吏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民牟利,随后又说些鼓励他们再接再厉的话。

按理来说到此,若无大事,大朝也就差不多结束,可这时候皇帝却招招手,旁边的福安便递上一封信。

皇帝高声道:“这是北方战报,朕也是昨夜连夜收到的,说得是女真人袭破辽国东京辽阳府,已占据淮海平原南部,辽国东京道大部。”

话音一出,顿时满朝哗然,大臣很多目瞪口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坏则是心头一跳,卧槽!没有安颜阿骨打,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这一消息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无比震惊的。

上首皇帝还在继续说:“如今女真人已自立为金国,占据辽阳府为都城,东京道大部已落入女真人手中,女真使节已到应天府,说要见朕有事商议,众卿说说该如何应对吧。”

皇帝话音落下,朝堂上已经炸开锅,很多人初听这消息时都是目瞪口呆。

因为女真各部本是臣服辽国的,而且长期分裂,各部不合,人口也比较少,带甲之士不足万,如何能击败辽国且占据东京道大片土地。

在很多人看来,这事都太不可思议了。

李坏看了旁边太子,见他也一脸慌乱,辽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一直以来有两个最大的养马场。

南京、西京的平原地带,以及东京的淮海平原,都在辽国手中。

其中淮海平原就是汉朝时主要的马场,汉帝国的强大与之密不可分,而幽云之地的马场则是唐帝国的主要马场,唐帝国之强悍也与之密不可分,两个马场本来都在辽人手中。

而如今,淮海平原一带已经落入女真人手中。

虽然很多人议论纷纷,不过李坏大体看了一下,大部分面有喜色,太子估计是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所以懵住了,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

而如德公,冢道虞与温道离等人都脸有喜色。

这其实不能理解,毕竟女真与景国不接壤,还隔着辽国上京、中京、西京、南京千里之地。

而辽国与景国接壤,一直是景国心头大患,还占着前朝失地,幽州、云洲等。

如今辽国遭此大创,众人自然高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还是一个隔着千山万水的朋友,远交近攻,是上策。

所以告病好几天来躲皇帝追问的冢道虞这时候也站出来:“陛下,臣以为当见女真使者,而且应慎重会见,若女真在南方东边发力,则辽国必定会陷入两面夹击之势,此乃天赐良机啊!”

随后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如今女真不过占据辽东府,一半东京道,还不足撼动辽国,好话照说,不过须观望几年方为上策。”

他一说顿时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女真在辽之东,景国在辽之南,只要景和女真联合,辽国瞬间就会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而且其间东南相距千里以上,辽国难以兼顾。

可即便如此,女真现在不过一些散落部族,兵将合一处顶多万余,也不需那么重视。

他这么一说上首皇帝的眼睛也亮起来,手指紧紧抓住龙椅护手,似乎在想什么。

皇帝想什么,其实李坏知道,许多大臣也隐约猜到,收回前朝失地!



幽州、云洲,也就是如今辽国的西京和南京,都是前朝失地,

皇帝早就想夺回,十年前就出兵伐辽,可始终无疾而终,心里肯定不甘。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都同意冢道虞的说法,女真使可以见,但大局还要观望。

之后各抒己见,有说女真无力,不需在意的,比如童冠。

也有说礼法不合,不应降位份见女真使,这么说的是孟知叶等人,总之众说纷纭。

李坏却在一边神游天外,忍不住想起前世的女真崛起。

女真崛起,要从完颜阿骨打重用渤海一带的汉人开始说起。

他重用渤海一带的汉人,慢慢使用中原文化改变部族的生活,

以汉字为基础创造自己的女真文字,悄悄壮大。

到女真积蓄力量,突然发难辽国之时,瞬间就如山崩海啸。

短时间内攻克辽国东京道,上京道,中京道,西京道,

那时北宋见女真势不可挡,派出使臣想联金伐辽,收回南京失地,同时承诺将给辽国的岁贡给金国。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同意了。

可正好北宋方腊叛乱,最受皇帝信任的宦官童贯去平方腊叛乱,一平两年,这两年金国已经把辽国打得溃不成军。

只留个南京给北宋,在居庸关以北停止进军。

根据宋金海上之盟,南京北宋自己打,打下来后归北宋。

这时辽国已被金国打得只剩残兵败将,名将耶律大石等人令立新主,在南京苟延残喘。

然后,北宋两次出兵,次次十万大军北上,结果北宋大军就被这些残兵败将以少打多,在数倍兵力悬殊之下,

两次攻打南京都打得丢盔弃甲,几乎全没。

北宋王朝积蓄的财富也在这两次战争中几乎损失殆尽。

输了自然要有人背锅,而北宋真正能战的名将种师道成背锅侠被撸了。

这两次战斗也让女真人彻底看清北宋这个中原大国的真实战斗力,从心底开始鄙视。

最后童贯乞求金国出兵攻下南京,然后又用钱赎回南京,归功自己,大摇大摆班师回朝。

辽国军队在北宋面前如同豺狼,在女真面前却如同绵羊,女真一来,辽国瞬间溃败,几被全灭。

自此,女真彻底看不起北宋,也为后来的靖康耻,北宋一下丢了半壁江山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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