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妃在场,也不至于太尴尬,随后田妃又给他弄了许多各地进贡来的吃食,小玩意,都十分新奇珍贵,像什么麝香、冰片之类大户人家也是珍贵的东西,在皇宫却用也用不完。

不知不觉到下午,皇帝留他吃了饭,饭桌上他似乎心事重重,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待到饭后,众人用清水漱口,皇帝才屏退左右,对他道:“你也不小了,虚冠年纪,年内便要成婚,有些话朕也该说了…

朕本就对你期许甚高,盼你能同尔父一般。方到如今为止,汝有过错,但所作所为也令朕惊异,叹为观止。”

李坏不明白皇帝想说什么,也就没开口。

皇帝看他一眼,脸上沟壑纵横,容颜苍老,一双眼睛却闪着精明冷光:“朕对你有多少期许,就有多少要求,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自己,你…明白吗?”

皇帝蹙眉,死死盯着他:“而且,此次幽云之地若能回我中原正统之治下,朕保证你至少是统辖幽云的亲王。”

皇帝话说得慢,字句清楚淡然,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但李坏听得清楚,话音一落,周围空气都安静下来。

秋日黄昏后,斜阳如血,染红整个花园,压抑而刺眼,令人浑身不适,李坏从容拱手点头,但没说话。

“不过,你也要注意,少于歹人往来,以免误信邪言,比如那陈钰…”

皇帝说完便进了屋子,不一会儿苍老的声音从殿中传来:“你退下吧。”

“我家主人让在下给两位贵客带来好消息。”驿馆小院,落叶铺地,秋菊正好,一声简谱长衫,打扮得像普通先生一般的孙焕拱手道。

刘旭连忙拱手作揖:“承蒙贵主上照顾,不知这次又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

一身汉人女子打扮的完颜盈歌跪坐一边,学着汉人女子给两人沏茶。

她依旧看不起刘旭这个汉人,但…但如果没有他在,自己完全应付不来这些事情,她开始有些理解父亲为何让他随行,以刘旭为主事了。

“这好消息绝对出乎两位意料之外。”孙焕一笑,凑过来神秘兮兮小声道:“我家主人知道,两位所忧心者,无非平南王也!

在下也知道平南王为天子恩赐,加鸿胪寺卿,奉圣命代我景国接待两位金国贵宾,却不思体面,多方刁难,实在可恨呐!”

“哈哈,哈哈…”刘旭只是尴尬拱手赔笑,并未多说。

一旁完颜盈歌心中不屑,她虽恨死那步步相逼的嚣张平南王,可这孙焕,或者说他背后的景国太子,更是令她看不顺眼的卑鄙小人…

为私利争斗,肮脏龌龊,出卖家国,令人厌恶。虽然平南王也可恶,但在她心中,和这种厌恶是不同的,她说不出两者差在那,总归不同…

话虽如此,完颜盈歌也努力不漏声色,只是专心煮茶沏茶。

刘旭说得对,没有景国太子帮忙,他们斗不过…斗不过精明的平南王!

既然这些汉人窝里斗,当然要好好利用。

太子府事孙焕还在得意的说着话。

“…而如今平南王奉皇上之命,即将北上江州,年前只怕回不来了,这可是两位的大好机会啊!”

刘旭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我家主人说了,皇上圣旨已下,最迟本月中旬,平南王就会离开京城。”孙焕一脸笑意,自得的喝着茶:“到时平南王不在京中,鸿胪寺无人主事,岂不是贵客最好的机会?”

刘旭深吸口气,按捺心中激动,连忙拱手笑道:“哈哈,多谢大人告知,多谢大人告知!请禀告贵主上,我等不胜感激,我金国不胜感激,若以后事成,我大金国主定会重重报达贵主上。”

“哈哈,贵客言重了,言重了。”孙焕高兴的拱手回礼,然后站起来:“这话在下会转达我家主人,两位好意代我家主人谢过二位。”

说着他又小声躬身嘱咐:“此事,两位万万不可与外人道也,需要…谨慎行事。平南王诡计多端,切不可让他察觉啊。”

“大人放下,我们省得,心中有数,现在不方便拜访,可若以后有机会,定会亲自登门拜谢贵主上。”刘旭客客气气的回应。

“在下不宜久留,这便走了,两位不用送。”孙焕说着拱手退出去,刘旭连忙起身,将其客客气气送到门口。

一回头,便见完颜盈歌不屑道:“卑鄙小人。”

刘旭收起笑意,郑重嘱咐:“公主殿下,此事心中明了便好,切不可表露出来,我大金国这次可全要仰仗这孙焕和他背后的太子了,如果没他相帮,公主觉得我们能应付得了那厉害的平南王吗?”

完颜盈歌犹豫一下,还是老实摇头,那平南王阴险毒辣,咬住他们软肋不放,步步紧逼,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可恶至极。

“所以,我们只能借助太子,抓住这他们内斗的机会,否则于我金国十分不利!”刘旭认真的说:“再者,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为我金国大业,没有什么是不能为之的。”

完颜盈歌心中其实觉得刘旭说得在理,这么多天下来,也佩服他如去他支撑着所有事务,待人接物,处理大小事,与太子周旋,与平南王相抗不让。

但下意识的,她还是开口便讥讽:“二叔说得不错,你们这些汉人肠子都是弯弯道道的,心眼多而不实在…”

刘旭一下愣住,随即只是尴尬一笑:“公主只要记住我所言便是。”

说着拱手作揖,也不理她,转身上了阁楼。

完颜盈歌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一时又拉不下脸来说道歉的话,一回神,刘旭已经上了二楼,心里又是一堵,刹时懒得与他说话。



望江楼顶楼,此处回廊东西两开,从中看去京中屋舍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尽收眼底,不过由于王府听雨楼、知月楼、知秋楼的缘故冷清许多。

晏相一首词还在,可人却没以前多了。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晏相真是好大才啊!”太子说着高兴的喝一杯,桌上美酒佳肴,琉璃宝杯,除去太子还坐着羽承安、魏国安、参胜、童冠、薛芳、张让、方先生等人。

四个绯服护卫带刀守在楼口,寻常人不得上楼。

“太子好雅兴,好才情啊。”张让连忙接上。

“哈哈哈…”太子一笑:“等下孙焕消息来了,说不定更有雅兴!”

众人都大笑起来,唯有方先生面色不好,笑不出来。

他本不想这样的,这让他又想起当初父亲只因写词好过知府女婿,抢了风头而被活活打死,又想起与他与亲兄弟在当年吴王叛军中反目。

哥哥认为只有武力才能改变这个不堪世道,自下而上,全面的改变。

他则认为要变世道,需要自上而下,如果他们有一个更好的皇帝呢?世道或许就可以变了,变得更好,所以他想方设法成为太子府幕僚,又引起太子注意,成为他信任的左膀右臂,因为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

可到如今他方才明白,世道根本不会变,太子和当初杀他们父亲的知府,没有半点不同。

这些在坐的当朝大人物,也没有半点不同…

他们都一样,太子、当朝副相、度支使、中书舍人、侍卫军指挥使、兵部判部事…哪个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那个不是朝廷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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