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百姓只觉得热闹气派,心里仰慕平南王,可许多人却看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因为有太多人物。

王越自不用说,冢道虞老了,可他依旧是枢密使,而汤舟为乃是三司之一首官,加上赵光华等人,都快三分之一个朝廷了。

他们自然不会去关注平南王到底建了个什么东西,也没兴趣,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只是个噱头,平南王聚众而党的噱头,与他们心中的大事想比,他建个什么东西根本不重要。



冬日空气日益寒冷,可控的水轮开始日夜不停飞速转动起来,带动众多作坊,王府府库中的“潇钢”存储与日俱增,除去铸造大炮和遂发枪,还有一部分铸造成农具,成为王府的新商品流向各地。

口碑反应越来越好,一切都是预料之中,不好怎么可能,因为那可是工具钢级别的钢铁!

各大商家纷纷找上门,又是托关系又是送钱送礼,想从王府手中接过农具的生意,不过李坏早就交代过诗语,其它东西可以批发,王府生产,各大商家帮忙销售,王府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但唯独只有王府的特制农具,宁愿不要利,也必须王府亲自售卖,不得批发给各大商家。

因为作为农耕国家,农具就是百姓的命根子,如果落到商家手中,他们一定会不惜代价炒高价格的。

李坏想赚钱,但他不缺那些钱,就这样,王府大批好用又实惠的农具最先流入京西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等大片地方,又随着大船南下卖到苏州、泸州、瓜州、江南东路、江南西路、剑南路、福州等地。

平南王府的口碑也开始大范围传播开来。

民以食为天,对于农耕国家来说,农具的意义不可估量,平南王此举就是惠天下百姓。

以至于在平南王之前解救过的苏州、泸州、瓜州一带,乃至与之距离很近的剑南路,有百姓自发开始为平南王设祠。

更为有趣的是,一些巴蜀之地来京城的客商在与王府做生意的时候也说到蜀中之地也有人为平南王立祠。

因为当今皇后本是蜀中人,巴蜀四面环山,当中沃野千里,天府之国,是朝廷每年税收大头,朝廷非常重视。

但其又远离京城,不好控制,所以当初皇上就娶了巴蜀之地的吴皇后,除去两人有情愫,其实也有安定巴蜀的意思。

后来,吴皇后的儿子潇亲王战死之时,蜀中就有人为其立祠,因为他有蜀中血脉。

如今,平南王在南方立下如此奇功,巴蜀之人也觉得很自豪,因为平南王是吴皇后亲孙子,流淌着蜀人血脉,所以也视他为英雄,并且立祠。

诗语听后很高兴,还给了商人一百两,托他捐给平南王祠。



照着那家伙的计划,九月下旬到十月初,金国使者刘旭还有完颜盈歌,每隔几天就来王府,又匆匆离开,其实他们就是来吃了几顿饭而已。

可在有心人看来,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所谓做戏要做全套,诗语又临时主张,让阿娇写了告急书信,就说金人要反悔,让平南王尽快回来,然后派人交给北上商旅,付钱托他们带给平南王。

为什么要交给北上商旅,王府明明有大船却不用?

因为诗语心里有数,这些信是到不了那家伙手中的,她只是做给有些人看罢了,她不是官场人,但她耳濡目染知道官场的事。

羽承安是当朝副相,王越是宰相,宰相执掌六部,副相管理余下旁司,那么市舶司也归羽承安管,出开元的船可都要经市舶司检的…

城西的孙半掌、还有说书的孙文砚等人,之前就跟王府做过好几次生意,诗语让人找到他们,给了钱,让他们负责盯梢。

盯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人觉得突兀。

就好比这几天在王府门口那几个汉子,有的回头就看见在那问路边女红怎么卖,脸涨得通红,有的干站在那,手都没地方放,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有多突兀。

诗语在府里下令让众人装作没看见,她还生怕演戏没人看呢,若是没人看,岂不是白费功夫。

她从小在教坊街巷烟花之地长大,察言观色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最懂这些。

说书的在哪个酒楼,哪个茶肆都不会突兀,孙半掌手下的混混,反正他们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在哪都不会突兀。

不过孙半掌却找人求上她,条件奇怪,说帮王府盯梢,他们不要报酬,反正很多人都是没事干的,但求事情结束之后,王府能让他做工头,分他些事情做。

诗语跟阿娇、严毢商议之后便答应了。

从此,那些人以为他们了解王府的一举一动,殊不知真实往往与之相反,眼睛是会骗人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各个官邸府门前,每天都会有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或是路过,或是远远的躺着晒太阳,门房顶多轰开一些,也不敢太过得罪,反正这样的人全京城多得是,也不奇怪。

近来诗语喜欢上看史书,她是有主见,喜欢想的人。

她喜欢边看边想,这字里行间的真假,忖度写下这些字的人当时身处何种境地,又为何要这么写,收获颇多。

看那些过去的东西,很多时候居然会让她感同身受,里面的道理很多,但她看出最大的一个道理是,天下大势,其实就是人心向背…



方先生微微皱眉,看着那边太子与羽承安,薛芳对饮。

三人满脸笑意,羽承安抚须道:“魏国安,张让多次去了驿馆,告知平安王走向,果然有大用!

昨日,金国使者又去潇王府,不到一个时辰,便色厉离去,平南王未婚妻又匆匆派人寄出告急家书,上书大意为——金国使者反悔,让平南王急回京中主持大局,哈哈哈哈…”

说着他得意摇摇头:“可惜啊可惜,此信最后寄到老夫府上来,连月来,这已经是第七封告急家书了!

王府中此刻只怕早就乱做一锅粥,可他们不知,远在北方的平南王别说家书,半个字也见不着,哈哈哈!”说着他抚须大笑。

太子也跟着笑起来,薛芳嘴角微有笑意,“来,共饮此杯,以为庆贺。”

“好,来来来…”

众人饮酒一杯,满面红光,太子激动笑着摇头晃脑:“好啊,好啊!还是羽大人好手段,好本事!

这样一来金人翻脸,十万火急大事,可那小孽畜在北边却什么也不知道,哈哈哈…我看两位大人可以开始写弹劾平南王身为鸿胪寺卿,办事不利,坏家国大事的奏本了,免得到时匆忙。”

“顺带还小写治江州无为!”薛芳一笑。

几人得志,又同笑起来。

方先生和孙焕站在一旁,他看得直摇头,刚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孙焕拉住,对他微微摇头。

方先生知他好意,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两位大人,在下觉得其中可能有诈啊。”

他这话一出,热闹的酒宴一下安静下来,三人脸色都不好,齐齐看向他。

孙焕连忙又拉他一把,但事到如今,方先生只好硬着头皮作揖道:“殿下,两位大人,请仔细想想,王府生意那么大,每隔十日左右便有王府自己的大船北上,带送家书何不让自家人带,而去找外人商旅?”

“哼,十日?情况紧急,何能容得等上十日。”太子黑着脸反驳。

“就算王府等不到十日,如此大事也会斟酌吧,让大船紧急北上不就成了,在下在坊间听闻大王府大船极快,往返两地不用一日便道,走一遭不过小事尔!”方先生越说越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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