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黑豹子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不过活过来也无济于事,他之前是半死不活的阶下囚,现在是活蹦乱跳的阶下囚,反正都一样。

“王爷…”他低头小声道,不知为什么,见面短短一会儿,在这年轻王爷面前,他心中居然有一种自卑感。

“我还是不明白,王爷为何不杀我,我是贼首,杀我能除后患不是么…”

听他这么说,老黑头着急,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知道老黑害怕什么,说这话等同求死,但他还是想问个明白,至于原因,或许是想在这见一会儿便让他自行惭愧的年轻王爷面前找回一些自尊。

人要是连活着都难,还谈何自尊,这是他之前安慰自己的借口,所以他带人烧杀抢掠,心安理得。

可事到如今,经历这些天的苦难和背叛,他不得问一问,为自己而问,不然他都找不到心安理得活下去的理由…

黑豹子呆呆看着年轻的王爷。

他回头,嘴角微微上扬,语调平和中透着锐气:“本王看过江州衙门里所有黑山匪的卷宗,熊寨那伙人基本不留活口,玉面狐专挑着官兵杀,只有你黑豹子这伙人,基本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对对对,王爷明察,我们家老大是好人,好人啊!”老黑头连忙跪地道。

“呵呵,好人还抢?”平南王笑着反问,一下堵住老黑头的嘴,吓得他瑟瑟发抖。

“本王看人向来不以好坏,所以在黑山匪这么多伙里,就看得上你们这伙,知道为什么吗?”

黑豹子摇头。

年轻的平南王笑起来,舒展了一下肩膀:“哈哈哈哈…因为你像狼,不像野狗。你知道狼和野狗有什么不同吗?”

黑豹子再次摇头,众人都好奇看脱离啊。

年轻的平南王拍拍手:“狗这种畜生,忠实归忠实,可跟人久了,总会沾染人的毛病,要是野了更不得了。野狗咬死猎物,要么是欺凌比自己弱的,要么是和人学来的——把杀戮当成游戏,杀戮成为欲望。所以它不为捕食,见着什么就咬死什么,只要比自己弱小。

可狼不同,狼的杀戮是为生存,一头吃饱的狼不会肆意杀戮,为活下去,为生存而战没有对错。

所以我向来不喜欢熊寨那伙人,他们就是野狗,被杀戮的欲望支配,打着报仇的旗号,见谁杀谁;玉面狐那伙也一样,他们标榜与朝廷作对,只杀官兵,可高贵一点的野狗,也是野狗。

你是狼,我欣赏你这样的人,如果杀戮是为了活下去,那就没没有对错可言,对你而言,既是正义。”

黑豹子听完,瞬间心头巨震,鼻尖发酸,豆大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脚下一软,趴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隐约间,他听到平南王下令:“把炮架起来,先轰他们一个小时再说…”



六门火炮架在村外高地上射击,一直持续到傍晚。

狐山城中鬼哭狼嚎,稍微高大的建筑几乎全部倒塌,一些窑洞也直接被打塌方。

黑山匪向外冲过几次,但新军加上厢军一共四百火枪手,加上厢军两百弓弩手,占据村外高地,死死压制回去。

其实弓弩手基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因为遂发枪射程远,加上动能大,黑山匪用来打败杨家军的强弩还远远够不着就已经被打得劈头盖脸。

黑山匪第三次冲锋倒是聪明一些,拆了门板和窗户,床板等作为掩护,盯着往前冲,如果他们要是遇上弓弩,这办法或许可行,可惜他们对上遂发枪的顶级之作。

李坏故意让火枪手不开火,待他们靠近到百步之内突然齐射,木板刹那间被打成马蜂窝,躲在后面的人齐刷刷倒下,几门火炮齐射,瞬间连人带木板成了碎片。

实心炮弹打在人身上的效果某种程度来说比开花弹更令人作呕,好几个第一次参战的新军士兵都看吐了。

这次冲锋之后,黑山匪完全丧失斗志,躲在窑洞、房屋里不敢出来。

有些远远的高喊着要投降,他都没有理会,让火炮对着可能有人躲藏的建筑物,窑洞继续打击,土墙根本顶不住炮弹,几乎一打就倒,大量黑山匪直接被压死在下面。

狐山城的坚不可破,一下变成瓮中捉鳖,新军只要守住寨子口,这短短的战线根本没人能冲出来。

不过李坏也不傻,没有人下令冲进去,优势在他们这边,但人数还是黑山匪有优势。

根据参林的统计,黑山匪被打死的肉眼可见一共三百八十二人,还有一些之前被同伙挤得跌下山谷,一些被倒塌的房屋,窑洞压死,还有的被火炮实心弹直接命中,找不到全尸没法统计。

总是算下来他们应该打死五百左右的黑山匪,受伤的也有很多,但人数依旧是对面占据优势,一旦贸然进入村寨和敌人巷战,火器就会失去优势。

“点起火把,炮兵暂时停火,火枪手警戒待命,上直亲卫负责保护火枪手,其余人生火造饭,不要放松警惕。”李坏下令。

随着夜幕降临,李坏估计黑山匪还会拼命一次,毕竟晚上视野不好,这是难得的机会。

魏雨白递来送来肉汤还有热腾腾的馒头,李坏接过,“谢谢。”

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李坏嚼馒头就着香喷喷的肉汤咽下,感觉整个人都回暖了,他麻木的嗅觉才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这就是王爷的新军,真让人大吃一惊。”魏雨白笑着说。

“哈哈,如何,比起你爹手下的精锐。”李坏得意的问。

魏雨白直言道:“当然是王爷更胜一筹,火炮连一尺多的土墙都能打穿,血肉之躯再厉害算得了什么。”

“跟你说,新军不只有火枪手,炮兵,还有骑兵,全身板甲的骑兵。”李坏道。

“什么全身板甲?”

李坏立即放下肉汤,用手给她比划:“就是用钢板,全块的钢板打造,然后关节处…”他娓娓道来,讲得十分细致,魏雨白果然听入神了,听着听着脸上也出现向往的神情。

要知道一副刀枪不入的甲具,那可是每个武将梦寐以求的,可以为传家之宝,可现在他却说,王府有几百套。

魏雨白听得越来越激动,李坏也不断接着火光观察她脸色,见差不多立即抛出橄榄枝:“那个…本王新军中有几千轻重骑兵,可没有合适统帅,没人操练,魏姑娘有没有想法…哈哈。”

“什么想法?”魏雨白问。

“名义上的新军二厢都指挥使,实际上统训三千轻重骑兵,如何?”李坏又问。

魏雨白看他一眼,嘴角带笑:“王爷为什么找我?”

“这个…咳咳。”他尴尬道:“我不认识优秀的骑兵统帅,我跟冢道虞那老头有仇,想靠着他的威望从军中找人不可能。

再说你是我见过马术最厉害的人,我骑马不就是你教的吗。”

魏雨白笑得更加好看:“王爷是我一家救命恩人,但凡有所请,莫敢不从,可我是女儿身,景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没事,他们对武人之事向来不上心,再说新军是我一手辖制,连两面虎符都在我手中,我说了算。”李坏拍拍胸脯。

确实,这是皇帝从未给过别人的权力,两半虎符都在他手中,就意味着他管理新军,调动新军都不用皇帝点头。这么想来,他这个便宜爷爷还真是难得大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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