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不容易放晴,心中阴郁却与天气无关,雨过天晴之后,大片云朵在天空涌动,午门城外青砖路缝隙中的小草被雨水浸泡几十天,终于沐浴在阳光里。

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味道,事情到这一步,其实也没必要在遮遮掩掩什么,午门前,众人齐聚,笑脸打招呼,俨然多年好友,进入午门后瞬间便是泾渭分明成了两路。

一路以太子为首,一路以他为首。

太子今日打扮很真正式,穿的是只有太子能穿的红金四爪蟒袍,五爪为龙,四爪为蟒,这夺目的大红蟒袍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众人,他是太子。

李坏穿的的紫金官服,他现在是朝廷正二品大员,身兼数个要职。

“不错,皇侄儿今日看起来格外精神,不过紫袍就是紫袍,只是飞禽,不会变成真龙。”两人并行,隔着四五步,太子咬牙道。

李坏看了他一眼,太子这人一直令他很奇怪,因为太子本事并不足为惧,作为对手他很多时候正眼都看不上,可偏偏这样一个对手,偶尔又会出绝妙的招,在关键之后保住自己,难道正如古话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吗。

还是说他背后有高人指点,要是有高人,他也不至于这么惨,自己快把自己的东宫之位给败没了。

其实太子本身只要什么都不做,李坏就没办法,因为六官员各个都挺着他上台好恢复六部地位呢,可偏偏他非要作,结果把自己给作没了。

一路作死到今天,李坏终于有了跟他抗衡的机会,不由得又想到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到底是什么力量一直鼓舞着太子在作死的道路上不断前行呢,他不知道,不过他也算个可怜人吧。

所以对他的挑衅,李坏只是关怀一笑,露出母爱般的包容。

“你!”太子怒目圆瞪,甩袖大怒:“竖子,你给我等着!”说着气冲冲带人先走了。

李坏很无辜,他怎么了?



坤宁宫中,大臣依次进入,皇上在寝宫内接近众人,寝宫很小,大家拥挤一堂,后面的人被挤到屋外,李坏和太子走在最前面,来到皇上床边。

床前拉着帘子,皇上摆摆手,两个宫女便把帘子打开,屋子里都是不好闻的药味,皇后在船头照顾皇帝,慢慢将他扶起来。

皇上声音虚弱很多,他看了李坏和太子一眼,又看两人身后密密麻麻挤满的众人,点点头道,有些虚弱的道:“你们为何而来朕全知道,这件事朕也想了很久。

说实话,朕这一生向来果决,有时候你们还会说我太过狠辣,不识人情…”

“皇上哪里话,为君者当断则断,否则是国之大祸。”何昭道。

皇上微微摇头,有气无力道:“平日里想听你何昭说句好话,难,今天倒一开口就是好话,难得你说次好话,是必有所求吧。”

“皇上冤枉臣了。”

“冤枉不冤枉你心里清楚。”皇上轻笑道。

“就是,何大人只怕心怀鬼胎,思虑不正吧。”礼部判部事孟知叶小声嘀咕,惹得何昭又黑了脸,不过没有跟他吵闹。

皇帝又做起来一些,皇后扶着他背,他用浑浊的眼睛扫视众人,目光再次锐利起来,前排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小退半步,不似病卧在床的六旬老人:“所有事今天朕都会说清,给你们说明白,也让天下明白,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皇上此话一出,所与人都紧张万分。

“朕今天只说一件事,事情想必你们这么聪明早就猜到,那就是辽国的事,北伐之事。”话说到这,基本的基调已经定下,所有人都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太子和李坏。

“都说说吧…”

太子听到这话,连忙上前一步,他想必是明白,无解的事后说是没得说的。

“父皇,儿臣以为为今之计唯有等到雨过天晴,令大军撤回。此战失利,非我景国王师不能战,起初我们也以极小兵力一举拿下燕山府,足以说明我景军之精锐善战,最后失利实乃杨洪昭调兵遣将之过。

如今打到这份上,已经没有再打的必要,还不如保存实力,将大军调到霸,霸州…”太子说到这似乎忘词了。

“雄州…雄州…”有人在身后小声提醒。

“霸州、雄州一带,防范辽人,至于南京城可以让金人去打,等明后年金人打下来,我们再从金人手中买过来。

儿臣料定金人定会供我们驱使,他们才打完打仗,正是缺钱粮的时候。

我景国富庶,岂是蛮夷外邦能比,以钱粮驱使,让其鞍前马后也是易如反掌。

这样也能为明众免去刀兵之祸,避免生灵涂炭,天下百姓必会感恩戴德。”太子侃侃而谈。“当初太祖就想以此法买回失地,可惜早逝未能得偿所愿,我们今日所为也是还太祖愿啊。”

“高,太子此策实乃良策。”太子话音才落下,吏部判部事龚梦已就连忙夸赞道:“既有太祖遗志,也是如今最为理智之法啊。

皇上,大军如果北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折在南京可如何是好,到时江山社稷危矣。而如依太子之策,则大军无恙,保存实力,还可继续保境安民,是长远之策,是思虑深长,为长久考虑啊。”

“不错,保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燕山府能收则收,实在不行保存实力徐徐图之也是良策啊皇上。保住国本,才有长远可图,太子能一眼看穿实在有大智慧!”礼部判部事孟知叶也夸赞一番。

随即又不断有人出来为太子说话,六部首官中,除去工部判部事毛鸾,兵部判部事包拯,几乎都出来说了一遍。

皇帝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听着,太子的对策很简单,撤兵,从辽国境内撤回霸州,雄州,让金国人打,再花钱买过来,一如当年童贯之策。

众人陆陆续续说完,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流逝小半个时辰,反正就是要退了,不能再打,言语中的慌张害怕毕露无疑,慢慢整个屋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紧张看向皇上。

皇上没太多表情,令人琢磨不投他的态度。

许多人微微抬起眼帘,想看个究竟,后面的人往前面挤,可始终没有从皇上的脸上看出任何信息,于是只能更加不安的静静等待。

他叹口气,“我景国,就只能如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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