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摇了摇头,面色淡然,出声说道:“奴家已言,乃是为了这平阳城内百姓,来寻大人,非是寻仇。”
明克敌步至主位坐下,漠然问道:“某杀了你之夫家,你不恨某?”
“恨!如何不恨!”
“若有可能,奴家恨不得将此城内所有秦人,皆尽斩为万段,抛于山林,与狼群为食。”
女子眼中的怨毒一闪而逝,但随即便回复平静,摇了摇头,淡然说道:“但奴家知道,奴家不能。”
“莫说奴家仅为一软弱女子,便是奴家真有此杀敌之力,亦是不能如此!”
明克敌诧异,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能?”
女子深吸一口气,神色黯然道:“为这平阳百姓。”
“若大人一死,这平阳之内,可还有人能活?!”
说罢,女子微微起身,将身边木箱尽数打开,随即指着箱中之物说道:“大人,此为奴家,郡尉家,与郡丞家,三家尽数家资,不知可还能入得大人之眼?!”
明克敌转头看去。
木箱之内,皆为黄金玉器,以及田产宅契。
女子停顿数息,待明克敌的目光挨个扫过木箱后,复又开口道:“大人,奴家此次前来,乃是想和大人做一交易。”
明克敌深深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问道:“为谁交易?又如何交易?!”
“自亦是为了这平阳百姓!”
女子将箱子朝明克敌的方向轻轻推去,目光直视于他,一字一句说道:“大人只需手下此些财物,放与城内之民一条活路便可!”
明克敌眉头深皱,疑惑道:“夫人何以会认为,我等欲要屠城?”
闻听此言,女子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冷笑,讥讽说道:“秦将喜杀,六国之民,何人不晓?!”
明克敌默然,无言以对。
自人屠白起之后,秦之将领在六国之中,确实声名狼藉。
此一点,自明克敌这个秦军鬼士,喜食人肉的传言上,便能看出。
女子见明克敌不言,顿了片刻后,复又追问道:“大人还未回复奴家,此笔交易,大人可是愿做?”
“亦或是,嫌财物过少,大人亦看不上眼?”
明克敌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摆手说道:“夫人请回,尔言之此事,本将应了。”
女子神色一松,伏身于地,行一大礼,感激道:“如此,奴家便替亡夫,多谢大人仁慈!”
说罢,女子起身,刚准备离开。
忽然,门帘掀开,羌魁大步走进,看到帐中女子之时,微微顿了一下。
但随即便冲着明克敌拱手行礼,开口说道:“启禀大人,城内有报!”
明克敌抬手,出声问道:“何事,道来!”
“喏!”
羌魁再次微微躬身,随即汇报道:“我军值守将士,于城内巡查探得,郡尉、郡丞两族之人,竟不知何时被人所杀!”
“府宅上下,共一百七十余口,无一活者,已尽数被屠!”
明克敌怔了怔,但随即,他便反应过来,猛然转头,看向郡守之妻。
女子神情淡然,微微屈身,行一万福,开口说道:“大人无需怀疑,此事确实奴家所为。”
“为何?!”
明克敌目光锐利,不解问道:“可是此两家之人,与你有往日旧仇?!”
“无仇无怨,且因夫家关系,以往甚为亲厚。”
女子低头扫了一眼箱中财物,朱唇轻启,解释说道:“只因此两家之人,过于顽固,皆不赞同奴家提议,亦不肯将家资尽数取出,送予大人。”
“奴家无奈,便只能出此下策。”
说罢,女子抬起头,直视明克敌,平静说道:“何况,平阳易主,他等身为官员亲族,本就无可存活,早死晚死,亦是一死而已。”
“夫家于此半世劳碌,为的便是保城安民,如今城已不保,如若民亦遭难,夫家便是已死,亦是难闭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