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将士赶紧按照金兀术的吩咐,在签军(河北、河东之地被金人强迫拉来的壮丁)中挑选会凫水的士卒,还别说,经过认真挑选,还真就挑出几名会凫水的签军士兵,金兀术对他们言道:“如若你们能为本王找到出路,本王一定重重有赏!”几名挑出来的士卒心想:“哼!不找,能有什么办法,只要不杀我们就烧高香了。”又听金兀术大声喊道:“来人啊!上酒!”“是!”金兵答应一声,给几名凫水者送来酒水,让他们喝了酒,暖和身子再下水。
几名凫水者带着金兀术的全部希望下到水中,他们奋力从芦苇荡中穿行,虽然累点,但是,有芦苇可以攀扶,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艰难穿行,他们终于到达芦苇荡的尽头,可是,他们往岸上一看,傻眼了,原来,茂密的芦苇荡之外,是一片黑乎乎的滩涂,根本无法行人、行马,一名签军试着走上去,没走几步,两腿陷入泥沼之中无法自拔,若非其他几人合力将他救出,恐怕他早已埋骨泥沼之中,吓得其他几人根本不敢再试,只得循着旧路返回金兀术身边。
金兀术的满怀希望又一次破灭,急的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的汗都下来了,身边的文臣武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喘息大了会招惹金兀术,*迫自己去抢夺湖口。眼看天色黑了下来,也没人能想出一个好办法,金兀术只好命人加强戒备,防止韩世忠偷袭,待明日天亮,再与韩世忠硬拼,好在一夜平安,韩世忠除了封堵湖口,并没有派遣水军偷袭。
金军被困黄天荡,虽有十万人马,犹如龙困浅滩;而韩世忠封堵湖口,却只有八千水军,又不敢强行攻打。金兀术心想:只要宋军不攻打我,我就多一天生还的机会。韩世忠心想:我只要把湖口扎牢,黄天荡四面环水,背后滩涂,量金军插翅难逃,三个月下来,饿也要把你们饿死,到时,我韩世忠兵不血刃,取得全胜,又何必急在一时?所以,两军就在这小小的黄天荡僵持下来,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金兀术和一班文臣武将黔驴技穷,毫无办法。
十来日,金兀术心急如焚,如坐针毡,即使韩世忠不前来攻打自己,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要知道,此次进犯中原,粮草供给全靠掠夺,如果是一两个月,船上的粮草还可以勉强维系,若是时间长了,恐怕十万人马就要饿死殆尽。所以,十多日下来,金兀术感觉自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就连韬晦不绝的哈密蚩,此时也只能望“水”兴叹。
不过,金兀术就是金兀术,只要一日不死,他就不会停止逃出险地的念头。这一日,金兀术领着哈密蚩、沙古质、斜卯阿里和乌延蒲卢浑,乘上小船到岔河尽头去勘察,因为,十多天前,大军驶入死“胡同”,当时的金兀术忙于让大军掉转船头,根本没来得及细看,现在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势下,他忽然想起岔河尽头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所以,金兀术命士卒们使劲地摇着撸桨,小船晃晃悠悠来到岔河尽头,他极目往岸上看去,虽然,河沿上也是一片黑乎乎的滩涂,但滩涂之上似乎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远远看去似乎还有住户,这让金兀术兴奋不已,他对哈密蚩道:“哈军师,你看,岸上似乎有住户,既然有住户,我们就有希望。”哈密蚩看到金兀术信心十足,也不好扫了金兀术的性头,只得陪着笑脸道:“是啊!四狼主,我们一定有希望。”
尽管哈密蚩这么说,可金兀术心里也明白,这是一条死河,恐怕岸上的老百姓也无法下到河里来,要么是岸上住户另有出路,要么是河岸之上连着大片陆地,他们根本无需来到这条河里。金兀术估计的不错,准确地说,这里不是一条河,仍然是湖,由于此处是大片土地的最低处,雨水都汇集到这里,经过雨水长年累月的冲刷,芦苇荡被一分为二,形成一条似河非河的形态,岸上的大片土地是一个沙洲,秦淮河正好在这个沙洲处交汇,湖水的涨落形成大片的滩涂,因为滩涂沼泽的危险,老百姓基本上不从这里经过,再说了,过河比过湖要便捷的多。
金兀术看到这里,他对哈密蚩言道:“哈军师,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士卒上岸,只有上了岸,才知道有无生还的可能。”“是啊!在这里坐等也不是办法,微臣一定想办法。”哈密蚩答道,接着,哈密蚩让沙古质挑选几名士卒上岸,第一批下去的士卒,双脚刚刚踏上滩涂,半截人都陷入滩涂之中,金兀术、哈密蚩、沙古质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此前派出去的签军所言非虚,若是十万人下去,岂有生还的道理。
可是,金兀术别无选择,他还是叫嚣着让士卒继续前行,几名陷入泥沼之中的士卒更是别无选择,往回跑,金兀术非杀不可,只有狠下心来往前走,可是,士卒们越想往前走,身体反而陷得越深。这时,一名陷得不深的士卒变得聪明起来,他索性将身体浮在滩涂之上,双手使劲扒拉着滩涂上的泥巴,借着扒拉泥巴的力一点一点往前游走,果然,这种方法很奏效,这名士卒没有被滩涂掩埋,甚至在一个时辰后,这名士卒终于爬上了岸。看到上岸的士卒,金兀术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使劲对着那名士卒喊道:“吾古论撒八,你若能为本王找到出路,脱离险境后,本王一定封你为忒母孛堇(万夫长)!”
吾古论撒八不知是听到金兀术封赏而高兴,还是因为自己死里逃生而庆幸,反正,上岸之后的吾古论撒八,眼泪“哗哗”地往下淌,估计还是惊恐之后喜极而泣的眼泪。撒八流了一阵眼泪后,他看到前面是一条小河,跌跌撞撞地向小河走去,他先要洗净身上的污泥,然后才好跟岸上的住户打听。
撒八经过打听,心中凉了半截,莫要说十万大军无法上岸,即便是上了岸,恐怕也走不出去,因为,这是一片沙洲,四面环水,没有渡船,根本走不出黄天荡。吾古论撒八只好回到湖边,此时,岸边已经有十几名金兵,他们都是按照撒八的方法爬上岸,撒八把自己打听的情况告诉金兀术,金兀术听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筏,浑身软弱无力,一屁股瘫坐在金雕虎皮椅上。哈密蚩上前喊道:“吾古论撒八,你再到住户家中,悬赏五十两黄金,问一问他们有没有办法让我等离开这里。”“对!撒八,你去向村民们重重悬赏,只要有办法让本王离开这里,要金给金,要银给银,要官给官,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金兀术几乎哭丧道。
吾古论撒八按照金兀术和哈密蚩的命令,再一次来到村民家中,他对村民们悬赏,只要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都元帅赏黄金五十两。悬赏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搭茬,吾古论撒八只好悻悻地回到岸边。太阳渐渐坠入西山,一抹晚霞映红湖岸的上空,金兀术、哈密蚩等人,大有日暮西山的感觉,毫无办法的金兀术准备掉转船头回到自己的大船之上。
恰在此时,一阵清晰可辨的“莎莎”声从芦苇荡中传来,众人遁着声音望去,只见茂密的芦苇丛中驶出一条小船,众人皆大惊失色,尤其是沙古质大声喊道:“宋军船只偷袭,快保护好四狼主!”
随着沙古质的大喊,船上的兵丁如临大敌,将金兀术团团围在中间。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喊道:“请问:哪位是昌平王完颜宗弼阁下?”金兀术一听,嗯,这人好像没有敌意,甚至还很有礼貌,再看看小船上只有一人,金兀术喝退士卒道:“尔等让开!”随后,金兀术一抱拳道:“某家就是昌平王完颜宗弼是也!”书生模样的人抱拳拱手道:“昌平王阁下,幸会!幸会!”
金兀术也抱抱拳道:“先生孤身一人,驾一叶偏舟,穿梭于芦苇丛中,犹如行云野鹤,想必是一位世外高人。哈哈……先生来此,不光是为了见我完颜宗弼一面吧!”书生微微一笑道:“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身陷险地,还能如此谈笑风生,让在下佩服!”
“岂敢!岂敢!恐怕先生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立于十万军中,仍能潇洒自如,恐怕才是真名士也!”金兀术极力吹捧道。“王爷见笑了,想我董生房无半间,地无半垅,文不能贤达通人,武无缚鸡之力,何以敢言真名士。听说王爷十万人马陷于黄天荡,可否有脱困之计?”叫董生的年青人问道。
“不瞒先生,宗弼正为此而犯愁,还请先生赐教!”说完,金兀术长长一辑,躬身施礼。“王爷,赐教谈不上,在下生于斯,长于斯,对这里地形熟悉而已。此处名曰:黄天荡,岸上是一沙洲,四面环水,若想脱离险境,非船只而不得,王爷大概对此也略知一二吧!”董生道。
“先生说的没错,宗弼已着人打探,确实如先生所言,无奈,芦苇茂密,无法行舟,不知先生何以从芦苇荡中穿行?”金兀术显得很无奈地问道。“在下乘的是梭标船,而王爷的大船都是平头,自然无法从芦苇荡中穿行,想必王爷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董生道。“哦!原来如此。先生来此,可否教我脱离险境,宗弼若能脱离险境,先生要金给金,要银给银,高官得做,骏马任骑,不知先生以为如何?”金兀术痛快地说道。
无耻的董生,在金兀术的重赏之下,向他献了一策,让金兀术拆散十多条小船,将船板铺于滩涂之上,十万金兵悄悄开凿一条长约两里的运河,将黄天荡与秦淮河打通,四十余日后,金兀术率十万大军逃离了黄天荡,让守株待兔的韩世忠空欢喜一场,得知金军逃离黄天荡,气的韩世忠恨不能以头跄地,急忙调集水军追至长江口,才有梁红玉擂鼓震金山的戏曲文本,虽有痛打落水狗的味道,但韩世忠的水军还是被金兀术用火箭击退,只得任由金兀术回归北国。
岳飞此间,带领东京留守司残部转战旌德、广德,六战皆捷,俘虏王权等伪军将领四十多名。驻军于广德钟村,军粮用尽,岳飞告诫全军将士,即便是忍饥挨饿,也不得有半点扰民,违令者定斩不饶,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奠定厚实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