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和鸠摩智使用飞蝗阵,这一下急坏了小将军岳云,他看到成片的铁骑倒下,他一边拨打雕翎,一边大声喊道:“换兵刃,使用人肉盾牌!”声音过后,剩下不到三千的铁甲骑士,扔掉巨斧,从马肚囊上抽出马札刀,然后用海底捞月的手法,将已经死去的金兵和摩尼教徒拎上战马,挡在身前,用这些死去的士卒作盾牌,果然,效果奇佳,被射杀的铁骑减少了很多,战斗力又得到持续。
邹剩女所带来三千家丁,一直作为铁骑之后的预备队,看到金军使用飞蝗阵,宋军铁骑死亡惨重,他们担心小姐邹剩女会被飞蝗箭雨所伤,一个个身背降龙木冲进阵中。
还别说,这些降龙木在关键时候真管用,虽然不如金属盾牌那样遮挡严实,却也起了不少作用,鸠摩智的飞蝗箭雨许多射中降龙木,因为降龙木质地坚硬,纷纷落在地上。
三千甲士对邹家忠心耿耿,他们一直担心小姐的安危,所以,一进入阵中,抡起砍山斧,照准金兵和摩尼教徒的脑袋一通乱砍,前赴后继地拼命往里杀,保护邹家小姐。
在一旁观敌瞭阵的布罗蒂柯罗,看了这种状况,浑身打颤,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中土勇士。他只知道,在波斯、在西方,无论多么强大的军队,一旦遇到马其顿方阵,都会一触即溃,土崩瓦解。他再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马其顿方阵,在中土如此不堪一击。
趁着鸠摩智和金兀术调兵遣将之际,布罗蒂柯罗领着少量的卫士逃离中土,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布罗蒂柯罗再也不会踏入中土半步。
马其顿方阵在岳云等人冲击下,被撕得粉碎。岳飞一挥令旗,牛皋率三千盾牌手、四千步卒拼命冲向飞蝗阵,此时,飞蝗箭雨消耗殆尽,牛皋高声断喝:“金贼!你黑爷爷来也!”
说完,摧动乌骓马,一边舞动四楞镔铁锏拨打雕翎,一边用镔铁锏朝金军的弓弩手头上招呼,只听镔铁锏“噼里啪啦”,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就这一下,端的是威风凛凛。七千宋军见牛皋黑人黑马黑旋风般的杀入阵中,七千儿郎更不肯示弱,抡起马札刀砍杀金兵。
金兀术见飞蝗阵被牛皋冲得七零八落,赶忙挥动令旗,让剩下的十多万大军全部扑上来。现如今,岳飞要的就是与金兀术决战,毕竟,岳家军的粮草淄重无法维持太久,久了,则难以为继。岳飞见金军全部出动,岳飞将令旗一变,左军统制牛皋率麾下一万五千人马杀向金军的左翼;右军统制庞荣率麾下一万五千人马杀向金军的右翼;前军统制张宪率李道、李山、赵秉渊以及“八大锤、六杆枪”正面对敌;后军统制王经率麾下断后;王贵、张显率中军策应各方。
见恢复中原有望,岳飞心情高涨,纵马提枪高声喝道:“三军儿郎,十余年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蕃寇铁蹄所踏之地,千村寥落。有为之士,不甘其辱。现如今,金军已成强弩之末,赶走金人,恢复中原,在此一举!”
说完,岳飞一马当先杀向金军。其余诸将,不甘落后,一个个挥动兵刃,风卷残云一般杀向金军阵中,这一场恶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杀得十万金军抱头鼠窜,哭爹喊娘,斩杀金军百夫长以上将领百余人。史载:“贼众(金军)横尸满野。”
金兀术见兵败如山倒,十万对十万,毫无胜算可言,只好与鸠摩智、哈迷蚩等人往开封败退。岳家军铁骑乘胜追击,岳飞怕中了金军的埋伏,下令停止追击,待人马整顿后,齐头并进。
金兀术回到开封,想想此次进犯中原,与岳飞对决,屡战屡败,自顺昌开始,太祖赖以成名的“铁浮屠”、“拐子马”几乎全部覆灭,二十五万人马损失多半,望着衣履不整,旗糜辙乱的金军,金兀术不禁悲从中来,口中唉叹道:“今已矣!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矣!既生弼,奈何有飞哉?败军之辱,弼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金兀术叹完,随手抽出腰间佩刀,架在脖项之上,就要自刎。哈迷蚩和众将惊得下巴快要掉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老谋深算的鸠摩智一个“胡马越岭”,从自己的坐骑上跨到金兀术身后,随手一个“弹指神通”,点中金兀术的“曲池穴”,金兀术手臂一麻,佩刀“嘡啷”一声掉落地上。
见师傅阻止自己,金兀术失声痛哭道:“宗弼一败涂地,女真人的脸面都被宗弼丢尽了,宗弼有何颜面回归北国。师傅,您为何要阻止宗弼自尽?”这时,哈迷蚩等众将赶紧过来,匍匐在金兀术的马前,大声哭喊道:“四狼主殿下,臣等无能,请四狼主保重贵体。”
哈迷蚩诚惶诚恐地说道:“请四狼主保重贵体!胜败乃兵家常事,千万不要把一城一地的得失放在心上。请四狼主想想:靖康之战,徽钦二帝成为我们的俘虏,受尽凌辱,照此说,徽钦二帝不是更应该自刎嘛!此次进犯中原,主要是我等轻慢大意造成的,顺昌之战,因为轻慢,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刘锜偷袭我军步卒得逞,而非狼主失去往日虎威,只要四狼主振作精神,重整旗鼓,狼主必能打败岳飞。”
“对!重整旗鼓,打败岳飞!”哈迷蚩说完,手下众将齐声高呼。一直未曾说话的鸠摩智此时开口道:“四狼主殿下,哈军师的话才是大智慧。古往今来,有多少将军能够百战百胜,败战并不可怕,可怕是失去勇气,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败战吗?无非亡命尔!当务之急,整军退入城中,若所料不差,不日将有转机。”
“怎么?师傅另有谋划,宗弼浑然不知,请师傅明示!”金兀术询问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但等时日耳!”鸠摩智言道。
“师傅……唉!也罢!”金兀术羞愧难当,似乎活下来也需要下很大决心,接着,金兀术言道:“众将官请起!活佛一席话使本王茅塞顿开,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多一场败战吗?本王决定今日退兵城中,养精蓄锐,以图再战!”
这时,众将官战战兢兢的起身。当然,这一切都是金兀术在作秀,更是金兀术和鸠摩智二人的双簧。金兀术屡战屡败,确实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但他更无颜面对出生入死的众将官,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打败战的罪责都在主将,若不以自刎的方式折腾一番,恐怕无法向皇帝完颜壇交待。所以,羞愧是真,自刎却是假,试想:若是金兀术真想自刎,任谁也阻挡不了,莫要说是坐在另一匹马上的鸠摩智。
撇开金兀术退军城中暂且不说,但说岳飞整顿人马准备攻打汴梁城(开封),七月十八日,宋军大营擂鼓聚将,岳飞正在调兵遣将之时,值守官前来禀报,一直留守郾城处理文事的李若虚急匆匆赶到朱仙镇,随行有十二名黄衣使者,并命岳飞前去接诏。
岳飞一听,按下手中令牌,率领众将匆匆接诏。出了大营,岳飞看到十二名使者手中各持一枚金牌(木质烫金的牌子,皇帝遣诏大臣的信物,见到金牌如见皇上),李若虚退到一边,只见第一名使者大声喊道:“岳飞接诏!”
听到喊声,岳飞率众将撩衣跪倒,山呼道:“臣岳飞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这时,使者念出金牌上面文字道:“命大军即刻班师,岳飞本人去临安朝见。”紧跟着,其他十一名官差将诏旨亮出,措辞一个比一个严厉,无一例外都是让岳飞班师。
听到十二道金牌都是让自己班师回朝,岳飞与众将如同五雷轰顶,僵跪当场。岳飞愤惋泣下道:“十年之力,废于一旦!”李若虚见岳飞没有起身接诏,赶紧打了个圆场道:“岳元帅甲胄在身,起立不便,请使者随在下入营,稍事休息,待岳元帅甫毕,班师凯旋。”
十二名黄衣使者也知道岳飞此时的心情,更不想开罪岳飞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见李若虚圆场,随即进入大营。岳飞先安抚好众将后,单独约见李若虚,道:“李司农没有将在下的条陈和奏捷送达皇上吗?”
李若虚道:“在下亲赴行在,怎能不递交皇上,皇上召见,在下谓皇上曰:顺昌、郾城凯捷,岳帅兵锋直指汴京,敌人不日授首矣!中兴大业堪成,而所忧者,他将不相为援也!陛下也曾亲书御札带给岳帅。唉!何故班师?天心圣意非若虚所能揣度。”
岳飞对李若虚之言不疑有他,随即从李若虚手中接过皇上的御札,御札上写道:“得卿十八日奏,言‘措置班师,机会诚为可惜’。卿忠义许国,言词激切,朕心不忘。卿且少驻近便得地利处,报杨沂中、刘锜同共相度。如机会可乘,约期并进。如且休止,以观敌衅,亦须声援相及。杨沂中已于今月二十五起发,卿可照知,遣此亲札,谅宜体悉。”
原来,顺昌大捷后,高宗赵构有意让岳飞班师,是司农少卿李若虚不顾矫诏之罪,支持岳飞继续进兵,李若虚一边报捷,一边亲赴行在,将岳飞的御札递给高宗,岳飞在御札上说:“契勘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谍者,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看了岳飞的御札,高宗大悦,在李若虚回归前亲书御札,让李若虚带给岳飞,这就是岳飞刚刚看到的那份御札。可是,李若虚前脚刚到郾城,后脚黄衣使者就到达郾城,命李若虚带路,诏令岳飞班师。
有了第一次矫诏,李若虚还想将金牌按下,待岳飞攻破汴京后,再令岳飞班师。可是,事情发展往往不像李若虚想象那样简单,刚刚按下第一道金牌,不消三日,圣上连发十二道金牌催令岳飞班师,莫要说是李若虚,任谁也不敢耽搁,还算李若虚有文臣的傲骨和气节,愣是顶住三天,换作一干旁人,早就让金牌当日送达。为此,岳飞冤狱后,李若虚也因矫诏被罗汝辑弹劾,成为岳飞的同党,罢免官职,客死他乡。
岳飞见十二道金牌一道比一道急切,一道比一道措辞严厉,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令三军停止前行,并亲书一道御札送于高宗,想挽回时局。曰:“臣契勘金贼近累败衄,其虏酋四太子等皆令老小渡河。惟是贼众尚徘徊于京城南壁一带,近却发八千人过河北。此正是陛下中兴之机,乃金贼必亡之日,若不乘势殄灭,恐贻后患。伏望速降指挥,令诸路之兵火急并进,庶几早见成功。”
御札送出后,杳如黄鹤。十二名黄衣使者催促岳飞班师,岳飞不得不下令班师,消息一出,百姓纷纷涌向军营,哭诉道:“我等戴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金人悉知之。相公去,我辈无噍类矣。”岳飞走出营门,含泪取出诏书对众人道:“金牌在此,吾不得擅留!”营门外哭声一片,声震原野。
鉴于当地百姓的安危,使者同意岳飞留军五日,掩护当地百姓迁移襄汉。大军交由张宪班师回鄂州,按诏令,岳飞只身前往行在。临行前,岳飞将三子岳霆带在身边,与马前张保,马后王横经五郎关过江,并将岳霆留在五郎关。
岳家军尚在班师途中,岳飞尚未过江,得知金兀术卷土重来,被岳家军攻占的郑州、怀洲、孟州、河南府等,又回到金人手里。岳飞只能仰天长叹道:“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