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衙用过饭,又听揭伟就崇县的一应事宜作了相应的回报,李世走出县衙的时候,已是近二更时分,雪已停了,地上薄薄地蒙上了一层,踩在上面,吱吱喀喀地轻响,冷风一吹,刚刚在房中被炭火烤暖的身子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爽透,只觉得神情气爽。
“揭大人,此去旧参将府不远,你就不用相送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你呢,我们赶早就去鸡鸣泽,你就不用管我们了。”李世笑着对揭伟道。
如果换一位大帅,揭伟是肯定要坚持送到地头,明天也要一路相陪的,但对于李世,揭伟知道,这些虚务不做为好,要是自己放下县里大堆事情跑去陪他,反而会惹他不高兴,摊上这样一位主子,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只要你把事情做好,便不怕没功劳,不怕没奖赏,不幸的是这位主子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是,大帅!”揭伟站在县衙大门口,目送着李世尚海波一行人离去。
李世与尚海波并肩而行,吕大兵和唐虎带着一众亲卫稍稍落后几步,前面和四周早就散了人出去,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尚先生,这位揭县令虽说是小吏出身,但倒也很能干,将崇县治理的井井有条,我还担心许云峰走后祟县会走下坡路,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李世笑道。
尚海波微微一笑,“朝廷选官,首先看你书读得好不好,其实书读得好不一定会做官,像揭伟,比起他的前任许云峰来,我认为更胜一筹,许云峰任县令时,我们都还在崇县,大帅耳提面命,他要做的只是依令而行,胜在执行很是到位,这倒也他的性子相符。不过论起手段圆润无声,倒是揭伟强些,你看他这一年来,我们的大本营离开了祟县,照理说祟县应当比不了以前,但眼下倒是有愈来愈强之势,在全州只略逊于抚远,但祟县之条件可不能与抚远相提并论啊!”
李世笑道:“尚先生很看好揭伟啊,我也有同感,看来此人倒是可以提拔了,让他去复州怎么样?复州新得,百废待兴,好好的一个州被向胖子糟蹋的不成模样,我们要从零开始,好好经营啊,如果说定州是我们的兵营的话,那复州以后就是我们的钱罐子啊!”
尚海波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李世,道:“大帅要说这文官的选派,倒是要问问老路的意思,我这里也只是说一下我的个人观点,仅供大帅参考,揭伟不适合到复州!”
“为什么?刚刚尚先生不是还在说他是能吏吗?复州现在正需要能吏啊!”李世诧异地道。
“复州与定州不同,复州是商贾汇集之地,因为有盐,富豪强绅比比皆是,虽经过山风扫荡一遍,但并未动其根本,揭伟一直大力奉行的是定州新政,而新政的基础就是建立在这些富豪强绅垮台的基础上的。将揭伟派到复州,如果他强力推行定州新政的话,那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这些人的反弹,大帅,复州已您的,再破而后立的话,于我们大计不立啊!况且,我们也没有时间啊!”
李世默默点头,“你说得不错,与蛮子决战就在这一两年,我们实在是没有时间,看来将揭伟提到定州某个位置上更合适,让他去抚远吧,许云峰也该提一提了,老路也该帮名符其实的知州了,便让许云峰去做同知,揭伟调任抚远,如何?”
“这个您要同老路商量!”尚海波稳稳地守住自己的底线,绝不越线,李世晒然一笑,知道尚海波这是在避嫌,不过与他在一起,倒是让自己非常舒服。
不过复州那里派谁去呢?李世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手下有能力的官员过了一遍,眼前突地一亮,想起一个人来,“骆道明,信阳县令!”
“骆道明?”尚海波与此人不熟,只是略微知道,此人是原先萧远山提拔任用的人,大帅主政后,因为其政绩突出,颇有名声,便一直没有动他。
“大帅,此人是萧远山提拔起来的,能够相信么?”尚海波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一次派去复州的人选至关重要,不仅是当前,而且要想到以后倾城公主来后,如果没有一个绝对忠心的人替我们看着复州,以后恐怕会很麻烦的!”
李世笑笑,“统计调查司对骆道明这一类的官员作过详细的调查,凡是和萧远山有不清不关系的,这一年来我们已基本换掉了,这骆道明倒是确有才能,与萧远山也仅是上下属关系,此人在信阳主政,执行我定州政策,不象许云峰那样大刀阔斧,他施行的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改良政策,这与信阳当地的实际情况甚是相符,而信阳与复州情况大同小异,让他去,可以无声无息地推行我定州新政,也不致于引起什么大的反弹。”
“官员任免,本就是大帅你一言而决,只要大帅觉得合意,那就可以了。”尚海波道。
李世不满地道:“尚先生,我甚是倚重你,一向以你为我第一谋士,你怎么如此推托,人事任命,是最大最重要的工作,如有差池,则损害极大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爽爽快快地说说你心中的人选呢?”
“不然!”尚海波摇头道:“大帅,各司其职,各任其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为大帅主要分担的是军事,外交,如果大帅问得是军队将领任免,那我自是畅所欲言,但现在大帅问得是内政民生,这是老路那一摊子,我如多说,必然会让老路反感,同理,如果老路插手军中事宜,我也不会丝毫给他面子。”
李世默然,知道尚海波此话内中还另有所指,“我明白了!”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旧时的参将府,拾阶而上,早有亲卫先期达到,点亮了灯火,烧好了火炕,几座哨楼上也站好了警戒的卫士。
两人走到大厅中,看着厅内仍是昔日的摆设,分毫未动,李世不由笑道:“揭伟倒是用心,只是可惜了这么大一幢房子,如果以后县里要用,便让他们拿去便了,不用专门为我保留着。”
回顾唐虎,笑道:“虎子,还记得在这大厅里,你和一刀被尚先生痛打板子么?”
唐虎老脸一红,大叫道:“大帅,留一点面子啊!”李世与尚海波不由大笑起来,唐虎虽然鲁莽,学识有限,但好歹跟着李世最久,忠心不二,现在也升做参将了,作为吕大兵的副手统管着亲卫营数千将士。只有吕大兵吐了吐舌头,看着尚海波,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畏惧,看不出,连大帅的心腹受将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打过板子,看来自己要小心一些,不然被他抓住小辫子,当着众人扒了裤子打上一顿板子,疼倒了罢了,只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丢人了。
众人说笑一会儿,便分头去休息,回到以前的卧室,唐虎早已备好了热水,预备着李世烫脚,坐在椅上了李世,脱下被雪水浸湿,有些沉重的马靴,将脚泡进热气腾腾的水中,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眯起眼睛,享受着脚底传来的那一阵阵热乎乎的暖意。
唐虎则从随身的包裹里翻出一双棉鞋,李世看着眼熟,不由奇道:“虎子,这不是…..”唐虎咧开大嘴一笑,“大帅说穿着舒服,我便带了一双在身上。”
李世一笑,看着唐虎这个跟着自己最久的卫士,道:“虎子,一刀现在已是一营主将,主政一方,你一直跟着我,虽然官至参将,却做得是服侍我的勾当,你心中有什么想法没?”
唐虎哈哈一笑,“大帅,我虎子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真要我出去带兵打仗,那会害死人的,我啊,便只能做一个冲锋在前的猛将,而不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现在我很满意,能每天呆在大帅的身边,保护大帅的安全,这叫什么,哦,对了,尚先生说过,叫物尽其用。”
李世不由大笑起来,指着唐虎,“你小子,当真没有雄心壮志,真正是个做小兵的命!”
“大帅身边优秀的将领很多,所以唐虎愿意做个小兵,一辈子服侍大帅!”唐虎很认真地说。
李世的笑声戛然而止,看了唐虎半晌,“你呀,你呀,虎子,找个婆娘吧,你年纪也不少了,找个婆娘,生一堆娃娃,回家后也有个人暖床啊!”
唐虎咧嘴一笑:“大帅大婚后,虎子便也找个婆娘,早早地生个儿子,好让他来陪大帅的公子。”
听到唐虎这一句话,李世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有些黯然,擦了脚,穿上棉鞋,站了起来,“虎子,咱们出去走走吧!”
唐虎吃了一惊,道:“大帅,不早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看到李世神态很坚决,又改口道:“那我去叫几名亲卫来。”
李世摇头,“算了,就我们两人,在这周围转转,莫非在祟县,我还有什么危险吗?”抬脚便向外走。唐虎只得紧紧地跟上来。看到李世所去的方向,唐虎不由恍然大悟,大帅是去以前清风司长住的地方。
唐虎虽然不聪明,但对于大帅这一段时间与清风司长之间出现的一些不愉快却是最为清楚了,因为这两人都不大回避他,有时他也很奇怪,清风司长以前多温柔地一位小姐啊,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貌似一刀大哥,还有吕大兵将军,私下里说起她来都是脸有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