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是倾城公主出嫁的良辰吉时,从凌晨起,洛阳古都便万人空巷,簇拥在倾城出城必经的街道两边等候着公主的车队,早有御林军从皇宫开始,沿着街道站成两排,肃清街道,将百姓拦在路边。
倾城出嫁的规格是空前的,天启皇帝亲自送出宫门,老当益壮的韩王亲任送亲使,李氏这边却是老二李退之,李世的父母双亲大人却是不能去的,断无老子给儿子担任送亲的道理,便也只能在宫门前代表李世叩谢天恩,安国公笑眯眯地目送着倾城与天启皇帝洒泪而别,登上巨大的凤辇。
金鼓齐鸣声中,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启动,洛阳的百姓算是好好了饱了一次眼福,打头的前队出了洛阳城,断后的队伍尚在皇宫前那巨大的广场上整装待发。
文武百官奉诏送亲至洛阳古都的城门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送着车队出城而去,齐国公萧浩然满脸堆笑,冲着安国公李怀远笑道:“李公,李氏圣眷正浓,得倾城公主下嫁,实是可喜可贺,今日可要叼扰一杯喜酒了。”
李怀远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府里早已备下酒席,今儿个老夫要不醉不休,能与齐国公同醉,实乃不胜之喜,请,请!”
威远候府之中,酒宴早已齐备,送完亲的文武百官们说不得还是要备上一份礼物,去凑一个热闹,车队消失在众人的眼帘之中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饥肠辘辘的官员们便三五成群地向着威远候府而去。
温氏泪眼婆娑地看着车队消失,儿子大婚之喜,自己却不能坐在主位之上,让儿子媳妇敬上一碗茶,心中不免甚是难过,看到温氏的脸色,李牧之自明其意,温言开解地道:“定州战事正在关键时刻,等这阵过去,李世总会回家的,那时自然要补上这一课,走吧,赶紧回家,今日府中不仅有到贺的文武百官,更有不少的家眷,你还要招待他们呢,哭得两眼红肿,如何见人?”
自洛阳命案之后,裘氏虽然没有被休,却也是被变相软禁在府中,如今的威远候府,后宅里作主的可是李世的母亲温氏。
洛阳这边热热闹闹地关公主出了门,定州这边却平静许多,李世的目光现在正注视着荆岭大营,进入十月之后,两方的战事烈度已开始慢慢升级,知道形式危急的纳奔眼见着对面的荆岭大营兵马汇集越来越多,粮草物资更是堆集如山,而自己这边的后勤辎重却是日渐枯竭,草原内的支援已越来越少。如此拖下去,一旦入冬,只怕便要支撑不住了。
必须要打了!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能击败对面的王启年,就算无法获胜,也要想法子将部队撤走,在这里对峙的时间越长,对己方就越不利。
王启年也想试探着进攻一下,几个月的对峙下来,士兵们都有些懈怠了,必须要让士气一直保持在最旺盛的时候,而保持士气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与对方干上几仗,当然,规模要加以限制,慢慢地消磨对手的实力。
两方主将抱着相同的心思,荆岭大营与纳奔的红石谷大营之间的几十里草原,便成了双方角逐的角斗场。纳奔放弃了让那些小部族的士兵们先冲上去的想法,直接派出了手下最精锐的龙啸,草原军队的士气再也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也只有龙啸,方能在对方的攻击之下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占到一些便宜,这个时候,如果再存着让这些小部落当炮灰的话,只怕这些小部落便要一轰而散了。
龙啸军的战力的确要比启年师的战斗力强,初始的战斗之中,龙啸军大占便宜,在小股部队的剿杀之中,总是能成功地击败启年师,一直到交战双方的人数开始上升到千人左右,启年师开始动用步卒为骑兵压阵的时候,双方才开始呈胶着之势。
虽然小胜不断,但纳奔却是一日胜过一日的苦恼,盘踞在一侧的定州旋风营一直在吐着毒蛇信子,让他在面对荆岭大营时,还得分出一只眼睛来盯着对手,旋风营的骑兵才是纳奔最忌惮的部队,这支军队战力极强,所有骑兵都是配备着双方,一匹驮马,一匹战马,长途作战能力,比起龙啸也不遑多让,纳奔想要脱身,即便击败了王启年部,如何摆脱旋风营,也是一个大问题。启年师大部都是步卒,如果自己找准时机,脱离战场不是难事,但在这之前,必须要解决掉旋风营。
纳奔胸中蕴酿着一个疯狂的计划。
定州,李世和尚海波被路一鸣强拉着出来去视察已接近完工的新的镇西候府,敕封李世为驸马都尉,镇西候的圣旨已提前到达了定州,而新的镇西候府便是依托原来的大帅府而建的,由于公主长居洛阳古都这样的大都市,所以镇西候府的格局不免要照顾公主的习惯,专门从洛阳赶来的大匠们带来了图纸,李世只瞄了一眼,便清楚这定州从此以后便又要多一座江南园林风格的庞大建筑了。
数百户居民迁居,除了这座镇西候府,还新建了一条紧挨着镇西候府的街道用来安置随公主来到定州的一千五百名宫卫军的家属,这条街道被称为公主坊。全部工程完工之后,估计要用去白银近五十万两,这让李世着实肉疼。花这么多钱建这个,还不如多打造一些兵器呢!但是他没有办法,皇家总是要体面的,便是李氏,也是要体面的。这些钱,李世也只能咬着牙拿出来。
跟着路一鸣走马观花,李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对身边的尚海波道:“尚先生,你注意到荆岭大营这一段时间的动向了吗?“
尚海波笑道:“当然,纳奔急了,想跑了!”
“他想跑,便必然要打旋风营的注意,否则他便是跑也跑不了多远,便会被旋风营缠住,然后王启年部跟上去,便又上和目前一般无二的境况。”
“不错,旋风营是他想跑的最大障碍,大帅,有必要提醒一下王启年和姜奎了,纳奔已经要狗急跳墙了。”
“不必了!”李世笑道:“上一次我去荆岭大营视察,王启年已想到了这一个问题,并给我提出了一个构想。”
“王启年想将计就计,一战解决纳奔?”尚海波笑道。
李世点点头,“几年过去了,胡子从一介小兵终于慢慢地成长起来了,现在的他已真正具备了一名统兵大将的能力,我告诉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要的是结果,而怎么做是他们的问题。”
“不错,大帅,与蛮族的战争已到了最后时刻,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不妨让这些将领们磨练一番,这对以后将大有帮助,以后他们碰到的情况将全比今天要复杂得多。”尚海波的眼光看到东方。
李世微微一笑,没有做声。从统计调查司在京的探子发回的情报,只怕剧变便在旦夕之间了,“乱吧,乱起来,乱起来才有机会!”李世在心里道。
荆岭大营,纳奔发起的大规模的进攻已持续了三天,攻势一天比一天更猛,荆岭大营的两个卫营都已先后被放弃,兵马全都撤回到主营。在两军之间的战场上,横尸遍地,双方都是伤亡极大。
“差不多是时候了!”王启年站在荆岭大营的最高处,看着远处正在整顿队伍的纳奔部,身后,魏鑫,关兴龙等一众部将聚在他身侧。
“魏鑫将军,我们走后,你能守住大营吗?”王启年的目光转向正抚摸着自己那一把山羊胡子的魏鑫。
“王大人放心,只要给我五千人马,以荆岭大营的坚固程度和充足的储备,纳奔那龟儿子休想从我这儿占到一点便宜!”魏鑫一脸傲然地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魏鑫被称为乌龟流大师,防守那是他最擅长的,在场的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在防守上与他比肩。
“那好,我给你一万人!”王启年笑道。“纳奔想要壮士断腕,我们不断要他的腕,连他的人也要留下来。”
“又来了!”关兴龙指着不远处,蛮军再一次呼啸冲来。
又是二天过去,荆岭大营的战争已是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殊死争夺着每一块阵地,已是夜色降临,但纳奔仍然没有退兵的意思,成千上万支火把将天地间照得一片透亮,魏鑫站在大营的指挥台上,笑顾左右道:“小狗今天便要动手了,告诉弟兄们,顶住这一波,蛮子便要完了!”其时,荆岭大营已只剩下万余人,其余的军队在几天里被王启年陆陆续续地偷偷地调出了大营。
魏鑫麾下大将李生智遗憾地将带血的铁枪在地上重重一顿,“可惜啊,我们被钉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其它人去吃肉,我们只能喝一点汤汤水水了!”
魏鑫哈哈大笑,“你小子不要不知足,这战过后,首功铁定是我们。”
说话之间,蛮军再一次地攻了上来。“上!”魏鑫怒喝道。
李生智狂吼一声,率领着士兵猛冲上去。
中宵,蛮军的攻击烈度已愈来愈无力,终于在一次冲锋之后,偃旗息鼓。
“狗娘养的,还做得真像啊!”魏鑫冷笑道,“每一次进攻之后便偷偷地抽走一支部队,要不是事先便料到,还真是看来出来,李生智,我们对面,这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李生智眼睛一亮,“魏将军,我们出去干他一票!”
魏鑫眼睛一瞪,“干屁,你出去一干,这事便暴光了,纳奔又不是猪,王将军煞费苦心地等了纳奔几天,让你小子坏了好事,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李生智嘿嘿一笑。“看着嘴边的肉不吃,总是难受。”
“忍忍吧,用不了多久,那边干起来,我们这边才能动手,不过对面就剩下一些老弱兵残,着实意思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