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一直盯着我们的那股岷州军突然缩回去了!"乐不平走到一棵树下,大声道.这棵树极粗,只怕两人才能合抱过来,树干之上有一个大的树洞,可能原先是一个诸如熊瞎子之灯的猛兽的巢穴,大军到此,人声喧哗,那熊瞎子自然是逃之夭夭,于是便成了钱多睡大觉的所在,此时,钱多正躺在里面打着呼噜呢!
听到乐不平的喊声,钱多一个鲤鱼打挺,头狠狠地撞在洞顶之上,疼得大叫一声,捂着脑袋钻出来,"你说他们缩回去了?"
乐不平点点头,"对,突然就撤回去了,而且哨探说,他们显得很是慌乱."
钱多眼睛发亮,看向乐不平,乐不平的眼中也满是喜悦.
"这么说,陈大将军得手了!"钱多道.
"一定是得手了."乐不平喜滋滋地道:"老钱,我们赢了."
钱多冷哼一声,"赢?还早着呢?廖斌那个王八蛋还活得很滋润呢!不平,你说说,如果沧坪和牛口到了我们手中,廖斌会怎么着?坚守天子山?"
乐不平摇头,"毫无意义,而且他想守也守不住了."
"也就是说,廖斌会跑!"钱多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对,他一定会跑,廖斌绝不会困守绝地,作垂死挣扎,这个王八蛋最擅长的就是逃跑,当年主公打全州的时候,这个王八蛋居然能使出绝户计逃跑,让全州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这一次,他肯定又要跑."
"他当然要跑,不然就是我们的一盘下酒菜了!"乐不平笑道.
"图!"钱多向后一伸手,一名亲兵立即从怀里掏出地图,摊在了钱多的面前,钱多趴在地上,在地图上看了半晌,抬头看着乐不平,"不平,怕不怕死?"
乐不平看了一眼钱多,有些恼火地道:"老钱,你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吧,我乐不平跟着你打了这几年的仗了,身上的伤疤比你少么?屁,你身上根本就没有伤疤,和我就没法儿比!居然说我怕死."
钱多阴阴地道:"这一次,我倒是想给我身上添几条伤疤.我们去这里!"钱多的指头狠狠地戳在地图之上,将地图上硬生生地戳出一个洞洞来.
看着钱多指头所指的方向,饶是乐不平是员不怕死的骁将,也惊出一身冷汗,"老钱,你疯了,我们只是奉命出来牵制廖斌的,你这是要去打他的阻击?"
"不错!"钱多站了起来,"廖斌没有别的路好走,便只有这一条路撤往东林,走这条道,便必须得过燕子沟,你不觉得这里是打阻击的好地方么?"
乐不平嚷了起来,"是,是打阻击的好地方,但老钱,你看这燕子沟的地形,形似燕子的尾巴倒了过来,两侧突出,一点拖后,我们要想在这里阻击他们,不仅要守住这个点,还要守住两翼的山峰,我们有多少人?不到三千,而廖斌在天子山有多少人,二万!我们根本不可能守住!"
钱多看着乐不平,很是冷静,"我知道守不住,但是,我们需要守住吗?我们只要坚持一天或者两天不被他们冲过去,陈大将军的大部队就会赶过来了!"
"我们不可能守住两天,也许连半天也守不住!"乐不平道,"老钱,我知道你恨廖斌恨到了骨头里,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主公横扫天下,指日可待,你还怕廖斌不落到你的手中吗,那时候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随你意,但现在你这个注意,纯粹没有实施的可能."
钱多猛地抽出刀来,一刀斫在树上,"不平,我他妈不是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却是小人,小人报仇,只争朝夕,即便血溅五步,我也要去干.不平,如果能将廖斌二万军队堵死在这里收拾掉,即便我们三千人死光也是值得的.东林本来就有岷州大批军将驻扎,如果廖斌再跑回去,陈大将军以后攻打东林也会遇上麻烦,这一次,我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报仇,你想想吧,现在有机会堵住廖斌的就是我们了,其它部队肯定来不及,只消我们堵住他一天或者两天,大部队一来,廖斌登天无路,入地无门."
"我知道,但问题是,我们守得住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平,你跟不跟我干?"钱多道.
乐不平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跟着你在干,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能不干吗?好吧,了不起就是陪你送了这一条命而已."
"好,这才是好兄弟!"钱多擂了乐不平一拳.
"老安,老安!"钱多大叫道.
老安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将军."
"你是青阳本地人,地头熟,路也熟,现在交给你一个事关我们这三千人生死的大事,你给我去办好!"钱多沉下脸来道.
看到钱多的脸色,老安脸都绿了,"将,将军,你,你,你要我干什么?"
"没出息的东西!"钱多骂了一声,"瞧瞧不平,你是校尉的时候,不平还是大头兵,现在不平都是将军了,你还是校尉,亏你还一直跟着我混呢这么久呢?"
老安摸摸脑袋,道:"将军,不平将军打仗厉害,老安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奔头,能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操你妈的蛋!"钱多啐了他一口,"你现在马上就给我回去,找到陈泽岳将军也好,徐克兴将军也好,抑或是其它那位将军,告诉他们,我钱多去燕子沟阻击廖斌撤退了,如果不想给我收尸的话,他们最好在二天之内赶到."
"啊!"老安大吃了一惊.
"你啊个屁啊!"钱多骂道:"骑我的马去,老安,你如果不想我死的话,路上就跑得再快一点,越早找到我们的部队,老子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你如果慢吞吞,那就等战事结束了去燕子沟给老子烧纸吧!"
"把我的马也带去."乐不平道."老钱,我们肯定是要抄近路翻山去的了,马没用了.你一人双马,跑得会更快一点."
"是,我现在就走!"老安撒开腿便解开了一边两人的马匹,跨上战马,一鞭抽下去,战马长嘶一声,疾奔而去.
"狗娘养的,这么打老子的马!"乐不平心疼的一哆嗦.
看着老安消失,钱多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地图,手指在地图之上划出一条直线,"不平,我们走这条线,虽然险峻了一点,但是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到达燕子沟,有一天或者更长的时间,我们便有更多的时间来布置防线.能将防线布置得更牢靠一点,我们存活下来的希望便越大."
乐不平重重地点点头:"那还多说什么,集合队伍,出发!"
青阳县城,陈泽岳坐在轮椅之上,正与龙啸天两人谈笑风生.
"此次大胜,多亏了龙知州的大力支持啊,否则我这瞒天过海的调兵计划可是瞒不过有心人的."陈泽岳笑道."多谢多谢!"
"何谢之有,同为主公办事,此乃份内之事耳!"龙啸天笑道,昔日的富家公子如今早已不复风度翩翩,而是又黑又瘦,不过看起来却是精干之极,李世攻下全州之后,收获得是一个遍地苍夷的全州,用一句民不聊生来形容简直还太轻了,完全可以用饿殍遍地来形容当时的惨状,龙啸天接任全州知州之后,几年之来,呕心沥血,期间还经历了遵化大战,总算是让全州恢复了一些生气,但比起定州辖下其它地区,全州还是穷得叮当作响.
"听说这一次陈将军弄了不少俘虏?"龙啸天笑咪咪地道.
陈泽岳一拍巴掌,"夜猫子进门,果然是没好事啊,你瞧上这些俘兵了?"
龙啸天笑道:"当然,陈将军也知道全州的困难啊,现在最为奇缺的就是人啊,种田得要人吧,收割得要人吧,兴修水利,整修道路,这得要人吧?偏生依据定州律法,我们用人都得付钱,付粮,我现在债台高筑啊."
陈泽岳哈哈大笑,"你少哭穷,这些年定州一直在给你输血!"
龙啸天一扁嘴,"你还别说,现在付正清最不待见的就是我,上一次我回定州,那家伙楞是躲着不见我,即便我去堵门都不凑效啊.陈将军,这一次你可得帮我,这几千俘兵送给我吧,这些家伙弄了去,管饭就成,饿不死他们就行,我得节约多少钱啊?"
陈泽岳回顾身边的数位大将,"瞧瞧,瞧瞧我们定州首富龙四海先生的公子这副要饭相,得了,你也不用装得这么苦,人,我给你,不过,我大军马上就会进发,你要人,得自己押回去."
龙啸天大喜,"这个自然,一群俘兵我还没法子弄回去么?陈将军,以后弄着俘兵,都给我行不?"
陈泽岳嘿嘿笑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看你拿什么来换?"
龙啸天苦着脸,"我全州穷得叮当响,又有什么是你陈大将军瞧得上眼的,说吧,只要你看上了的,我都给."
陈泽岳敲敲脑袋,"这个我得好好想想,你全州的确是穷,但你龙大公子不穷啊!总是能拿得出好东西的,等我想起来再说."
两人正自说笑,外面一名校尉忽地飞奔进来,"陈大将军,徐克兴将军急件!"校尉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