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都是我妹子的不是,都说寻常农家的妇人生了娃儿还能下地干活的,怎么我这妹子就不成了,不就生了个孩子么,还把身子搞成这般。”
丹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杜夫人哽咽到一半,听了这话都有点哭不下去了。
丹娘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道:“我这妹子也太实心眼了,有道是人心隔肚皮,我早与她说过,不要太相信婆母,纵然婆母心疼孙辈,也没有事事都细致小心的,总会有什么纰漏,您悄悄这纰漏不就来了?”
杜夫人还没有被人当面这样说过,顿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小孩子家的有个三病五灾的再正常不过,亲家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原来是正常的呀,那你刚刚乱说什么,我妹子生完孩子月子坐成那个样子,我身为嫂子都没找你算账,那是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敬你三分,你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
丹娘不客气地说。
“你、你——”
杜夫人气得心口发疼。
她突然明白自己之前哪里做得不对了。
在这位沈大奶奶的眼里,什么长幼尊卑都是浮云,她愿意尊重时,那就说几分客套话,她若是想翻脸,也不会在意对方是谁,只要不是巍巍皇权,她都能直接撕破脸皮。
丹娘说着,径直坐在杜夫人的对面:“到你家来连口茶水都不给的么?”
杜夫人这会儿脸色铁青,又不好继续跟对方吵,只好摆摆手让人送了热茶来。
丹娘品了一口:“一会子太医就到。”
杜夫人忍了忍:“我已经请了大夫了,沈大奶奶是耳朵不好使么?”
“是我信不过你请的人。”
她也不在意对方话里有刺,“你也做娘的人了,孩子也生了不止一个,居然如今连孙子都带不好,叫人如何信服。上回子来赴宴的人可都瞧见了,我家妹子那副模样,谁不说她可怜?再连同这一次,啧啧啧,杜夫人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接不中听,你不但照顾不好儿媳妇,而且连孙子都照顾不好,身为当家主母,你这能耐实在是令人担忧。”
“你——”
杜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辈训斥。
丹娘的话很难听,但同时也是在敲打杜夫人。
上次满月宴后,不少贵妇与杜夫人说笑时都带了几分刻薄酸意,她明白,这是她们笑话杜家婆媳关系,笑话杜夫人身为长辈,却专挑儿媳势弱时下手。
这会子若是还有流言蜚语传了出去,那她就真的没脸面出门了。
想到这儿,她不得不顾忌几分。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
还是由张太医举荐的王太医,这位王太医确实有能耐,他进去后不久便给孩子扎了针,不过一刻钟不到,只听孩子发出响亮的哭声,总算从昏迷中清醒了。
丹娘也松了口气。
这一趟照顾一直到天黑才算结束。
送走了太医,沈迎安才从屋内出来。
丹娘也没问,只对她说:“先歇在这儿吧,我方才与你婆母说了,她也心疼你,叫你就先别挪地方,免得叫你无端疲惫,省下精神来好照顾孩子要紧。”
杜夫人哑然。
她什么时候与她这样说了?
这沈大奶奶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迎安已经冲着她盈盈一拜:“多谢母亲体恤,儿媳感激不尽。”
杜夫人明明什么都没说,这会子却不得不按照她们安排的戏码来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