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愧不愧的,太太金口玉言,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太太夸你,我也不好太过了……”丹娘叹了一声,“罢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革你这个月的银米,不过你也算尽心,还得了太太的称赞,入了太太的眼,赏你一个半月的月俸,另外再给二十斤米粮,你下去吧。”
外头一阵感恩后,脚步匆匆,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沈夫人没有半点准备。
她错愕地看着丹娘,只觉得手里捧着的茶盏似有千斤重,都快端不住了。
重重搁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这女人当成枪来使了。
不过是顺口一句好话,还想缓和一下关系,她毕竟身为长辈,这么多年抚育子女,照拂妯娌,管理一大家子,该有的体面宽厚几乎是这些年已经自然成习惯的事情,却不想……有人这般讨巧,见缝插针似的给她使绊子。
沈夫人鼻息加重了,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丹娘。
丹娘不慌不忙,呷了一口茶才将茶盏放下,抬眼时又是一片灿烂娇憨的笑容:“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先告辞。”
说着,她利落地起身,径直离去。
可以说,除了明面上的礼貌外,她没有给沈夫人半点面子。
直到丹娘离去好一会儿,呆坐着的沈夫人才回过神来,冷笑连连:“都说抚安王府的夫人是个温柔乖巧的,却不想这般厉害。”
陈妈妈这才敢说话:“我瞧着大奶奶颇有手段……”
“岂止是有手段,我就没见过像她这样皮厚大胆的。”沈夫人的掌心攥紧了,满是阴霾的笑容里透着一抹不甘。
“罢了,这事儿就依着她吧,她要保一个账房先生,我犯不着跟她硬碰硬……哼,只要给我将那一片田庄安置好便成。”
这也是沈夫人此番来抚安王府小住的最终目标。
且说另外一头,丹娘已经回到了燕堂。
一回自己的地盘,她才觉得浑身疲惫,赶忙换下一身的锦服华衣,又让新芽赶紧把发髻打散,她披着头发才好。
“这盘了一整天了,我头皮都疼。”她揉着太阳穴,回想着自己这一日的奔波操持,不免心疼自己。
新芽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便替她卸掉了妆发。
那青丝如瀑布一般垂在身后,丹娘又狠狠洗了脸,将那些脂粉都洗去,这会儿只着一身素白的里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尔雅从净房出来:“夫人,都弄好了,您赶紧去洗吧。”
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泡澡来得舒服了,丹娘将自己整个人泡在大桶里,浑身的疲惫都被泡散了一般,她轻轻合眼,在一片雾气氤氲中,那张绝丽精致的脸上都笼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她才出来,这会儿直奔她的床。
一头栽进被子里,她快活地打了个滚,抱着被角,嗅着上头熟悉的气息,心中不免泛起思念。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何处了,差事办得怎么样,有没有危险……唉,自己在家里守着他的老娘,整日与婆母斗智斗勇,每天头发都要比平时多掉几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就这般昏昏沉沉地念着,不一会儿她睡着了。
尔雅轻手轻脚地过来,替她放下了床帘,另外一边的新芽又熄灭了烛火,只留下三盏玻璃罩灯还亮着,点缀着屋内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