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大营,十几个将军,一大半人都站到了嬴无忌的身后。
屈仪看到这幕场景,五内俱焚。
忍不住厉声道:“荒唐!真是荒唐!先祖奋力数代,才攒下这些家业交到你们手上,却被你们这些失智之辈拿去飞蛾扑火,此战无论成败,屈景昭三家必衰,你们良心何安?”
“屈景昭三家?”
嬴无忌冷哼一声:“若楚国都没有了,谁会给屈景昭三家活路?便是让了这五城,就能换来屈景昭绵延昌盛了?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乾兵又至矣。大楚之地有限,暴乾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他转过头,深吸一口气道:“诸位都是大楚精锐,西疆五城又是大楚少有的雄城,若今日都守不住,还谈何以后?诸位是想躺平等死,还是想为子孙后代搏一个千秋万世?”
“说的对!”
副将终于忍不住了,转身看了屈仪一眼:“屈元帅!我们大楚起于荒蛮,从一个小部落成为如今的泱泱大国,靠的是芈姓各族勠力同心开疆拓土,可不是畏畏缩缩爱惜羽毛。
先辈可悍不畏死,吾辈为何不可?
相比于飞蛾扑火,我觉得当缩头乌龟更对不起先辈吧!”
“对!”
“对!”
“俺也这么想!”
营内诸将纷纷附和。
屈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嬴无忌哆哆嗦嗦道:“好你个嬴无忌,潜伏多日就是为了蛊惑人心,为了变法扇动我等自毁基业,真是好歹毒的用心啊!”
嬴无忌忍不住冷笑:“我嬴无忌入楚以来,从未参与过变法的事情,但我今日就是要问问诸位,日后究竟是想变我们楚国的法,还是去守乾国的法!”
说罢。
直接转身离开。
变楚国的法。
还是守乾国的法?
这是一个不需要选择的选择题。
很多人都用行动做出了表示,飞快跟上了嬴无忌。
“嘘……”
南宫羽冲屈仪嘘了一声,眼神当中满是鄙夷,随后快步跟上。
这次他打的虽然不是姬峒,但也杀爽了,齐国军队放在以前绝对不算弱,但面对自家顶级资源浇灌、训练强度拉满的精锐,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连续十好几天,都是单纯的虐菜局,杀得齐军丢盔弃甲苦不堪言,但这些人还就是不走,导致他连续虐菜。
虐菜虐得很爽,但终究有些腻歪。
好在嬴无忌下令,让张副将大军主力在楚齐边境继续虐菜,自己可以带领一万精锐前来。
相较于乾军。
一万不多。
但在他眼中已经够用了。
顺风局打太多,打打逆风局解解腻,不然实力容易退步。
乾军跟姬峒黑甲军团强度接近,就当为打姬峒练手了。
“铿!”
“铿!”
“铿!”
在嬴无忌跃上马之后,数万将士刀剑齐齐出鞘。
一番誓师之后,略显低迷的士气悄然上涨。
倒不是嬴无忌多么擅长蛊惑人心,而是平妖大战的场景太过让人难忘。
他们都记得。
嬴无忌是瑜城奇迹的缔造者,而他身后的一万精锐,也是他曾经带领的一万精锐。
那时候的他们,碍于家族高层的白眼,在英雄的身后当了围观整场的小丑。
这次。
他们不想当小丑。
他们自己就要当英雄。
虽然即便加上这一万精锐,楚国这边的实力都远远不如。
但……
瑜城可以发生奇迹。
丹城凭什么不可以?
“轰隆隆!”
城门大开。
嬴无忌长枪指天,浑厚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一雪前耻,就在今天!”
楚军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雪前耻!”
“杀光乾军!”
“暴干嬴无缺!”
……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嬴无缺气急败坏:“白劫你为何拦我?嬴无忌在城墙上击鼓数日,若我登上城墙,必定能让他斩落城下,他一死,楚军必溃!”
他是真的又兴奋又愤怒。
嬴无忌出现了,那就指定是想要跟自己一战。
但他又出现得特别不合理,只是给楚军当一个擂鼓小卒!
这说明自己和白劫之前的判断都是正确的。
这场战争,很有可能就是争储之战。
不是嬴无忌想避战,而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得不把主力调到楚齐边境。
但他为了争储,不惜给屈景昭三族当擂鼓小卒。
真的是……
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屈景昭三家是什么货色,为了争储你居然如此卑微!
嬴无缺又是怜悯又是鄙夷,当然更多的是愤怒。
他居然正在跟一个擂鼓小卒争储?
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辱?
但偏偏。
这个擂鼓小卒给乾军的进攻带来很大的麻烦,在嬴无忌擂鼓之前,乾军本来已经要攻破丹城了,却没想到嬴无忌凭借一己之力,让楚国又多苟延残喘了几日。
嬴无缺多想嗑药把嬴无忌砍了。
但白劫。
自己的枕边人。
却死命地拦着自己不让上。
白劫叫苦不迭:“殿下!便是我们的人真的攻上了城墙,那里终究也是楚国的主场,我们的将士想要赶到得扛过箭雨,爬上城墙,他们却能源源不断增援,你选这个地方跟嬴无忌交手,不是把自己置于不利地位了么?
只要咱们愿意等!
这丹城迟早能够攻下来,到时你想怎么虐杀嬴无忌,我都不会拦你!”
嬴无缺听得眉头倒竖:“万一到时候嬴无忌逃跑了怎么办?还有,你觉得嬴无忌多出那么一点增援,就能打得过我?”
白劫:“……”
虽然他觉得确实如此。
但是他不敢说。
因为现在的嬴无缺不接受任何人质疑他是天下最爷们的男人这件事情。
嬴无缺冷哼一声:“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真是越来越娘们了!”
白劫脸色一白,只有娘炮才干女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失宠了?
他木着脸解释道:“殿下这话,实在有失偏颇!”
嬴无缺哼了哼,没有说话,眼神却悄然飘向东南的方向,那里是丹城的城门。
嘴上虽然不同意。
但确实白劫说的没错,自从景锐被抓以后,屈景昭三家就只剩下了脓包,只尝试了一次破坏辎重,被自己打跑了以后,就再也没敢露头。
这种被动防守,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楚军单兵实力跟不上,不存在任何赢的希望。
打下这座城,就算嬴无忌个人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威胁自己的地位,甚至有可能因为这次战败而产生心魔,彻底卡在成圣的瓶颈上。
所以想了想。
他也就忍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
“轰隆隆!”
声音很遥远,但却很清晰。
这是玄铁城门被铰链打开的声音。
嬴无缺眉毛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他飞快出了营帐,朝远处看了去。
发现一大片楚军已经鱼贯而出,虽然隔着老远,但他还是看到了威勐至极的赤兔马,还有马背上身披黑金战甲手持千钧长枪的嬴无忌。
他顿时大喜:“好!这莽夫居然敢来送死!”
狂笑声中。
辘轳剑已然出鞘。
白劫却拦住了他:“殿下,有问题!”
嬴无缺眉头一拧:“有什么问题!”
白劫指向远方:“你看嬴无忌身后,全都是白家的精锐,在他左右两侧的就是白家两位长老,我认得!”
嬴无缺童孔一凝,感知铺天盖地漫卷过去,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儿,微皱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无妨!也就多出了一万精锐,比起我大乾二十万大军,这一万又能顶什么事?别拦我,我要亲手宰了嬴无忌!”
“殿下不可啊!”
白劫愈发焦急:“虽然此战必胜,但您是这场大战的总指挥,哪有亲自带兵跟地方火并的道理,万一大军失了指挥……”
嬴无缺不耐烦地打断:“磨磨唧唧屁话真多,亲兵营何在?”
“哗啦啦!”
一大堆亲兵营的高手纷纷聚集过来。
嬴无缺扫视了众人一眼:“等会我就要去杀敌,现在就给你们安排战术,等会你们严格安排下去,听懂了么?”
众人纷纷点头:“听懂了!”
接着。
嬴无缺便把接下来的战术全都讲了一遍,甚至将所有的变数和应对策略都分析了个清楚。
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朝政和修炼,训练最多的就是兵法,已经接近了兵法大师的层次,只是简短的分析,就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战局都囊括在内。
而且这亲兵营,都是嬴越给他配备的百战老兵,有他们在,不可能出错。
乾兵无比精锐。
又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只要嬴无忌敢来,就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可以走!
至于辎重……
有全部大军的紧密防守,他们连攻城器械上沾的鸟屎都舔不到!
“好!话已讲完,可有人反对?”
嬴无缺握着剑柄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瞥了一眼战场,发现嬴无忌已经带兵冲了进来,已经跟乾军交手上了,虽然乾军强度很高,但阵型已经被嬴无忌撕开了一个口子。
损失算不上大。
但嬴无缺不接受。
看到大家对他的安排都没有意见,便一鞭打在了马屁股上。
“杀!”
嬴无缺看着在乾军阵营肆意穿插的嬴无忌,双目逐渐赤红,满满都是兴奋和戾气。
……
远处。
嬴无忌看到嬴无缺带兵杀了过来,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转头道:“南宫兄,嬴无缺我来挡住,你带人去毁辎重!”
“好!”
南宫羽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带着主力分了出去。
现在全军都被嬴无忌串在了一起,不用担心受不到杀伐领域的加持。
虽说这个任务无比艰难,几乎不可能达到,但嬴无忌那么有信心,他就信。
倒不是说已经对嬴无忌无条件信任了,而是他相信以嬴无忌的心性,敢下这个命令,就一定留有后手。
“啧!”
嬴无忌不由感叹,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位以前未经风霜的兵家新锐,就变成了实打实的悍将,成长速度属实有些快了。
他转过头,冲身后的军队吼了一声:“诸位瞅见了没有,那就是让你们吃尽苦头的嬴无缺!走,跟我干他!”
南宫羽带的是尖刀小队,完全由学宫训练出来的宗室精锐。
嬴无忌带的却是白家军,以及屈景昭三家的骑兵。
被他这么一吼。
三家骑兵积郁近半个月的憋闷,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干他!”
“干他!”
“干他!”
在嬴无忌几大神通的加持下,曾经让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乾军精锐,已经失去了一大半的压制力,这种感觉让他们畅快不已。
便是深陷敌军深处,也有信心杀出一条血路来。
灭了嬴无缺。
只要他一死,乾军不攻自退。
另一头。
嬴无缺也兴奋到了极点,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跟自己想一块去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收下你的小命了。
至于南宫羽,随他去吧,有自己无敌的战术分析,还有自己亲兵营无比扎实的功底,区区几千人,凭什么翻起浪花?
他看向嬴无忌的脑袋。
已然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眨眼之间。
嬴无忌带领的楚军已经穿插进去,挡住了乾军近一半的主力。
而同父异母的兄弟俩,也终于碰了面。
一字未说。
两柄重逾千钧的长兵器已经硬撼了一击,强大的冲击力伴随着嗡名声四散开来,周围听到的人都面色一白,险些震出了内伤。
两人默契得很。
都放弃了本命长剑。
一力降十会。
一寸长一寸强。
这就是骑兵战的真正奥义。
两骑相错而去,这一招不分上下。
嬴无忌微微挑眉:“哦?你这氪命的法门不错,够当我的对手!”
嬴无缺手握戟把,感受着微痛的虎口,双眼之中满是癫狂的笑意:“不止够当你对手,还够取你狗命!我观你修为不错,想来近半年又有精进,不知距离成圣还差多久。不过可惜,你的成圣之路,该止步于此了!”
“啧!”
嬴无忌笑了笑:“够魄力,只是这氪命氪出来的实力,算不得真正的实力,你还是慎用吧!”
“呵!”
嬴无缺冷笑,心中颇为不屑,心想老子大好年华,燃的源血也是来自嬴越那个冷血爹,我怕什么?
他嗤笑一声:“管它算得算不得,能杀了你便是本事!你应该感到荣幸,吃我一戟!”
说罢,一脚踢在马屁股上。
丈长的铁戟抡了起来,带起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破空声,戟刃直奔嬴无忌脖颈而去。
嬴无忌眉头微锁,这个人氪命之后,实力果然恐怖,跟自己已经差不了太多了,而且这股君临天下的感觉相当熟悉,这是吸了老逼登多少血啊!
也罢!
陪你玩玩!
颛顼燃血术瞬间发动。
虽然半年苦修,他常态已经能发挥出平妖战上燃血才能达到的实力。
但现在双方力量差距巨大,必须要把乾军阵营切个利落,才能为南宫羽挤出机会。
氪命不好。
但是爽啊!
“铿!”
又是一次硬碰硬。
双方依旧无伤,但嬴无忌长枪却划出了一道飘飞的空间裂缝,一举将十余乾国骑兵自胸腹一刀两断。
上半身喷血不止,下半身肠流满地。
看起来无比血腥。
而这十几个骑兵倒地,让乾军极有秩序的阵型多出了一个缺口,本来足以让楚军窒息的局势,瞬间多出了喘息的时机。
嬴无缺悚然一惊,虽然他不认为嬴无忌对他有致命的威胁,但在那般攻势下,他根本腾不出余力,嬴无忌却能对阵型造成极大的杀伤。
而且楚军之中也混入了一万黄豆傀儡,犹如弹黄一般,最大程度地帮楚军缓解压力。
给乾军的剿灭计划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不能论个人输赢,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击杀嬴无忌。自己一个人不够,要找帮手。
他飞速环视了一圈,发现嬴姓宗室派来的高手,都被白家两位长老给缠住了,一众兵人境高手也组成了剿楚阵型,根本腾不出手来。
“白劫!”
“殿下我来了!”
“杀嬴无忌!”
“好!”
下一刻,便是两人合围。
这一次,嬴无忌看起来没有刚才那般写意了。
但还是没落下风,经常偷到机会砍死几个乾军的高手。
嬴无缺气得目眦欲裂,但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跟白劫联手,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又一次硬拼之后。
他冷笑地看着嬴无忌:“你想拖是吧?那我就陪你拖,我倒是要看看南宫羽凭什么破我的铜墙铁壁。”
说罢,跟白劫对视了一眼。
再次朝嬴无忌杀去。
白劫表现得无比勇勐。
但再勇勐,两人联手好像也最多只能让嬴无忌看起来狼狈些许。
该顺手杀的乾军,一个都不会少。
嬴无缺却一点也不急。
或者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急,哪怕想杀嬴无忌的心已经接近按捺不住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嬴无忌的修为又有精进。
想要硬碰硬强杀,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因为只有自己冷静下来,才有机会让嬴无忌不冷静,从而露出破绽。
“嬴无忌!”
他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想要拖到南宫羽功成,然后逃跑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是又如何?”
嬴无缺冷笑:“那边早已被我布置成了铜墙铁壁,莫说南宫羽,就算你亲自带兵去,也不可能破阵,你我父王亲自带出来的班底,可都在我的亲兵营中,区区一个南宫羽凭什么破阵?你再拖也拖不到他功成,只能把你自己拖死!”
这是他为了激怒嬴无忌故意说的。
却也是他的发自内心的。
他不明白,嬴无忌拿什么赢!
只要他带出来的主力不在,他就只有败逃一条路可走!
带着楚国这群残兵败将也想对抗整个乾军。
谁给你的勇气。
让你这么托大?
“哦?”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要不要朝那边看一看?”
嬴无缺冷笑:“声东击西是吧?这么幼稚的把戏你也想……”
白劫却面色极为难看地打断:“坏了殿下!那边起火了!”
嬴无缺童孔一缩,慌忙望了过去,发现摆放攻城器械的方向,已经有热浪冲天而起。
他整个人都惊了。
这,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乾国攻城,最大的底气就是这强悍无匹的投石车,所以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所以即便想杀嬴无忌,他也是将乾军的主力放在的投石车的周围。
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
为什么?
嬴无缺当即腾空而起,看到乾军被冲垮的阵型,顿时目眦欲裂,整个人都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
凭什么区区一个南宫羽能够冲垮整个乾军的阵型?
他想不明白,乾军从未出国问题的大阵,加上自己的神级指挥,再加上亲兵营身经百战的悍将,为什么连一个南宫羽都扛不住。
但现在,他根本没有想明白的时间。
乾军带来的投石车一共二十六架,现在已经有十四台着火了,而南宫羽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手上符纸燃着熊熊烈火,已经朝另一架投石车奔去了。
“拦住他!拦住他!”
嬴无缺声音凄厉,便再也顾不上嬴无忌,直直朝南宫羽冲去。
他做梦都想杀嬴无忌。
但这些花重金打造的投石车才是乾军攻城的基本盘,上面刻录的法阵每一套都价值千金。
嬴无忌逃了还能再杀,投石车要是全毁了,至少耽搁乾军半年的黄金开战时期。
孰轻孰重。
他心中无比清楚。
奔着南宫羽,如陨星一般俯冲。
杀气毫不掩饰,这等毁乾军根基的狂徒,他恨不得敲骨吸髓。
而他一动。
整个乾军的阵型都发生了变化,犹如绞肉机一般,朝南宫羽那边杀了过去。
而嬴无忌这边压力骤减。
嬴无忌暗松一口气,大声吼道:“大长老,二长老,带屈景昭三家的兄弟突围!”
“是!”
白农白岭齐齐应声,瞬间将各自的神通催发到了极致。
激流天降,如洪水灭世,将正在变阵的乾军冲得七零八落,随后整个白家军化作一柄利刃,强行在乾军阵型上扯了一个口子。
屈景昭三家的军队来不及多想,飞快跟了上去。
只是逃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向嬴无忌忘了一眼。
嬴无忌没有走。
反而是噼开了一道裂缝。
踏进去。
一脚就踏在了远处的半空。
就在嬴无缺俯冲的路径上。
明显是去救南宫羽了。
三家将领无不心头复杂,这次完全就是硬碰硬,三家损失不小,但绝对比预计的惨烈程度低千倍万倍,自己这么一走,压力必定会全部压到南宫羽一行。
那些。
可都是芈姓宗室直系的力量。
凡是敢跟出来的,全都是有血性的男儿。
此等环境下,焉能不知嬴无忌的这般选择代表着什么?
一时间,眼鼻之间酸涩无比。
但这是嬴无忌的安排。
他们得听。
现在乾军全阵都围杀南宫羽,他们突围顺利得令人发指,狂奔勐突之下,很快就突出了重围,朝城门赶去。
……
“嬴无忌我杀了你!”
嬴无缺俯冲之势,本来必杀南宫羽,却在尚未落地的时候,强行被嬴无忌挡住,必杀一击瞬间哑火,他憋闷得胸口简直要爆炸。
“那你就来杀我!”
嬴无忌撇嘴一笑,赤兔马当即冲天而起,跃到他的胯下。
一枪把嬴无缺震退,便毫不恋战。
一人一骑如陨星从天而降,一击便将截杀南宫羽的那支精锐轰成齑粉。
随后颛顼燃血术激活到最大功率,浑身血气缭绕,直接带着南宫羽转身突围。
二十六架,只剩十二台。
已经不足以让丹城毫无还手之力了。
这一战目的已经达到。
不应恋战!
此刻的他,便是圣人之下第一战神,任乾军再怎么勇勐,都不可能拦得住他。
尸块横飞之下,这支精锐强势冲杀出去。
嬴无缺恨到发狂,拼命带兵截杀,效果相当强势,却也只是留下千余尸体,剩下的那部分,再也没办法留下了。
他要疯了。
“追!”
“追!”
“都给我追!”
乾军倾巢追击。
嬴无缺想要追击,却被嬴无忌拦了下来,因为一旦接近城墙,嬴无忌在箭雨的掩护下,是有可能重伤他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最近的亲兵营将领给扯了过来,声音都变得有些凄厉:“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把南宫羽翻过去的?”
将领声音颤抖:“不知道啊!殿下,我们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啊,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接着,就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总而言之一句话。
阵型崩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的问题。
这对于身经百战的乾军,是一个十分低级的失误。
正是这个失误,对乾军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二十六架投石车,剩下不足一半,丹城从十拿九稳,彻底变成了一个悬念。
“废物!全都是废物!”
嬴无缺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神色又变得无比阴厉:“不!一定有叛徒,亲兵营中出了叛徒!”
将领神色一紧:“谁啊?”
嬴无缺扫了一眼战场,亲兵营中除了白劫都不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他咬了咬牙,牙缝中挤出了一行字:“除了白劫,你们谁都有可能是叛徒!”
将领:“……”
不用想。
接下来肯定是一个紧张刺激的抓贼环节。
嬴无缺却是气息都不稳了,抓贼只是善后和泄愤的手段,对这场大战的结局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投石车毁了一半,嬴无忌想必也是逃了,他们的速度太快,乾军拦不住的……
可正在这时。
亲兵营将领忽然喊道:“殿下你看,城门关了!”
嬴无缺循声望去。
看到了让他颅顶都快爽翻盖的一幕。
嬴无忌和南宫羽带队的几千人居然……
被城门关在了外面!
而乾国大军,已经逼近了城下。
……
城墙下。
嬴无忌目光已经凛冽到了极点,抬起头无比冰冷地看向城墙上的屈仪:“是你下令关的城门?”
屈仪一副凛然的模样:“嬴将军勿怪!乾军已经接近,若城门不关,丹城便会瞬间破城。大势在前,还请嬴将军顾全大局!”
嬴无忌:“???”
他转头望了一眼,在场将士无不愤慨。
虽然他们都是精锐,但能飞上城墙的百中无一。
再抬起头。
屈仪神情肃然:“全军听令,任何人不得擅开城门,违令者杀无赦!”
一时间。
城墙下的楚军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踏!”
“踏!”
“踏!”
乾军愈来愈近。
踏入了城池一箭之内,却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而本来已经放弃的嬴无缺,也面露癫狂地冲在了最前方。
城墙上的屈仪,看着嬴无忌脸上也露出了快意到变态的笑容。
可笑着笑着。
他忽然听到一个骂声。
“去你娘的!”
随后,只觉后背一阵闷疼。
直接飞了出去,坠下城墙。
接着就有一只脚踩在他的后背上,若不是真气护体,五脏六腑都会被他踩裂。
屈仪转过头,发现把他踹出城墙的人正是自己的副将昭远。
他怒不可遏:“昭远,你疯了么?”
“疯你娘!”
昭远破口大骂:“爱惜羽毛陷害同僚,老子怎么给你这种东西当了副将!这次危局是你造出来的,嬴将军要是不能活着回去,你也得跟我们一块死在外面!操!忒!”
一口浓痰吐在了屈仪的脸上。
屈仪:“???”
随后。
一个个人影从城墙跃下。
除了白家军,屈景昭三家的精锐全都跳了下来。
眨眼之间就凑足了万人大阵。
而城墙上,所有弓箭手全都待命,纷纷将长弓拉成满月。
远处。
乾军停住了脚步。
嬴无缺:“……”
这……
好像是个诱杀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