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陈晨倒吸一口凉气。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别看周旭这货搞研发不怎么样，但他商战真是一把好手。
陈晨当初只是浅浅的教了他一些皮毛——通过攻击国内公司来确立自己的人设。
周旭不但听进去了。
而且还将这套理论做了引申和发展。
他先是股份行贿了两个议员，人家拿了钱也是真办事，跑前跑后的帮周旭打通各个关节。
最后还写出一份关于反对无人机行业不正当竞争的提案。
由于提案的立场十分正确，国会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批了一笔专项经费帮助ARD打官司。
时至今日。
ARD已经成了对岸无人机行业精神话事人。
形象贼拉伟光正。
无论是同行还是议员，都想给ARD披上一面星条旗。
就因为形象太正面了，ARD还拿到了一笔警用无人机装备的大订单。
这他妈谁想得到？
“陈晨，你怎么跑出来了？”
陈晨还在走廊里寻思这个事儿该怎么处理。
张明瑞追了出来。
“嗷，我抽根烟，马上进去。”
张明瑞摆手：“先别进去，我有点别的方面的事儿要跟你聊一下。”
——！
陈晨突然提起了警惕。
张明瑞走出来，明摆着是在躲顺风的人。
有什么事情需要避开卫筱？
难不成……
无人机！
我去，B22危矣！
陈晨苦不堪言：“你过分了，咱就是说你们军方没有自个儿的设计师吗？”
真是服了个屁的。
B22图纸刚定下来，你就跑来了。
手也太快了吧！
可张明瑞一脸懵：“什么设计师？我是要跟你说航展的事儿。”
“嗯？航什么展？”
“珠江航展，你说设计师是什么意思？”
陈晨立刻摇头，立刻转移注意力：“没什么意思，你接着说航展怎么了？”
“领导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们晨盾是国内无人机的牌面，有必要出席一下。”
关于珠江航展。
陈晨也听过不少消息。
最多的是来自曹子华和齐莽这几个工程师嘴里。
他们天天念叨珠江就是航空人的春节之类的，把航展看的可重了。
前几年晨盾也想参加来着。
但苦于没有门路，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干看着。
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陈晨还是有些踌躇。
“我当然是想参加了，但我们去，展什么啊？”
“当然是展飞机了。”张明瑞想当然。
陈晨吹胡子的瞪眼的看着张明瑞。
我现在还哪里有飞机可展？
双尾蝎——保密！
SFNB01——保密！
公司成立以来总共就俩量产机型，还都不能向外展示。
这种有逼不能装的感觉陈晨都已经习惯了。
“我要是展出了公司的飞机，国安不得给我送一副银手镯？”
“现在手镯材质升级了，香槟金。”
张明瑞给陈晨散了一根烟，陈晨接过来就开喷。
“那上级脑子是勾芡了吗让我参加航展？”
张明瑞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上级是有大智慧的。”
“你们晨盾去航展，要展示飞机。”
“但不是量产飞机。”
陈晨有些上道：“你的意思是模型机？”
“对，模型机也行，概念也行，甚至你拿个ppt出来。”
“技术越夸张，越前卫越好。”
张明瑞原封不动的传达上级的指示。
他害怕陈晨听不明白，准备再展开解释一下。
可是陈晨突然点头：“所以……吹牛逼呗？”
这种操作我熟啊。
刚开始晨盾没饭吃的时候，陈晨天天拿着ppt到甲方那边吹逼。
吹了大半年，才拿到顺风的订单。
“你理解的很准确，上级的指示就是让你吹牛逼，有困难吗？”
陈晨摊手：“这有什么困难？这玩意儿是刻在我骨子里的。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参加航展我能捞到设呢么好处？”
张明瑞闻言，呵呵一笑，露出一副舒服了的表情。
这才是他认识的陈晨。
万事利为先。
出门不捡东西就算丢。
关于利益置换上级也有考虑，但是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张明瑞不好言之凿凿。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晨盾参加航展一定不会白跑一趟。
他卖关子道：“航展对军迷来说像个庙会。”
“对航空人来说是商机。”
“但对中东的土豪来说是双十一。”
“三两天卖出几千亿是捎带手的事儿。”
“你寻思，让你们晨盾去，还会空手回来吗？”
陈晨满意了。
但凡你要这么说。
那就一点分歧都没有了。
“你放心，我一定去，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参加航展！”
“得了，就这点事，我待会还要赶飞机会首都，关于航展后面会有航展集团的人来跟你对接。”
陈晨挥挥手，送别张明瑞。
有一说一，还有点不舍。
张副主任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也能理解，人家自己有一份正经工作。
同时还承担起来军方和晨盾之间的外联工作。
忙的跟狗一样。
前几次都是这样，办完了事儿传完了话当天就会赶回首都。
但是前几次，张明瑞都会顺点飞机回去。
今天则大不相同。
他先是说了ARD的事儿，又说了航展的事儿。
完全没提起晨盾新成立的三段式网络计划。
这不科学啊！
怎么说？
改邪归正了？
正在陈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魏修轻轻的走了过来。
五分钟前他就溜达过来了。
看到陈晨在和别人说话，他没敢上前打扰。
“陈总，我方便跟你聊几句吗？”
“方便。”
陈晨上下打量着这位新上任的老总。
略微有些不满。
“你好歹也是上市公司的一把手了，偷感为什么这么严重？自信点。”
魏修尴尬的笑了。
他刚刚加入飞牛不久。
既没有曹子华和齐莽那样的资历，也不像王小帅和高朗他们那样初生牛犊不怕虎。
对于陈晨还有卫筱有天然的尊敬。
在魏修的眼里，陈晨和卫筱是带着翅膀的天使。
凡人面对天使，一定要心怀敬畏。
“陈总，您让曹老师带过来了几个技术升级我们已经在落实了。”
“我们飞牛计划在这几套技术的前提下，推出公司的新旗舰。”
“但是……我想产品的竞争力可能……”
话说到这。
魏修有点不好意思。
在自己入主飞牛后，陈晨就安排曹子华在产品技术方面提供了支持。
大多数技术都是他们在双尾蝎和SFNB01两个项目上走的弯路。
淘汰下来的技术。
比起之前飞牛的那一套，自然是有升级的。
但是放在当前的市场上，只能说处于第三梯队。
陈晨也能理解，开怀直言：“你想说我们给你的技术也不那么好对吧？”
“对吧……？”
“没事，敞开了说，别有顾虑。确实现在民用级无人机的市场卷起来了，我们那点技术有点不够用，但我也有我的难处。”
晨盾不是没东西。
而是好东西要紧着军用。
剩下的才能民用。
暂时陈晨也没有精力替飞牛把技术团队建立起来。
毕竟现在但凡是个人才，都要可着晨剑先用。
魏修听完陈晨的话，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了。
连忙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晨盾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
“我只是说当前产品竞争力不足的情况下，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魏修是取经来的。
入职之后，他听说了很多关于小老板的传说。
人家以一己之力，把晨盾带到了现在的高度。
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技术上魏修没什么要求，也没资格要求，只希望能从陈晨这里获得一些成熟的建议。
看着魏修殷切的目光，陈晨微微一笑。
如果换做是别人，就比如王小帅那样初出茅庐的新人。
陈晨自觉还是能教他们一点东西的。
但是面对魏修，陈晨觉得自己不够格，甚至还要反过来。
自己是学生。
“做生意儿这玩意儿，我还指望你教我呢。”
“哈？我从没有弄过这么大的公司”魏修唯唯诺诺。
“锤子，你就看看晨盾旗下这几个公司，除了龙云之外，谁独立整过十几个亿美金的订单？”
陈晨轻轻的拍着魏修的肩膀。
“自信点，做生意这方面你是最牛逼的。”
“你是天生做生意的材料。”
“遇事不决，做自己就好了。”
说完。
陈晨扭头走进了房间之中。
魏修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不是……
大家不都说陈总不喜欢给别人画饼灌鸡汤的吗？
遇事不决做自己是什么鬼？
不就是一句虚的没边的鸡汤吗？
但仔细想想。
陈总是什么人？
年纪轻轻就肩扛好几家公司的举重冠军。
人家说话一定是有深意的。
琢磨不出来，只能说明自己的道行不够。
接下来的几天，魏修一直在琢磨这句话。
他甚至找了一张A4纸，把这句话打印了出来，就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几天后。
下午五点半。
飞牛楼下的川菜馆，魏修做东摆了一桌。
请的都是飞牛的主力干将，尤其是市场方面的。
“由于卫总下了死命令，集团所有人不得无故加班，所以我才请大家来吃饭。”
营销总监顾强表示理解的点头：“明白，我听说公司里有卫总安插的眼线，但凡有部门迟下班，就会被报上去，第二天就是集团通报批评。”
研发总监李方一把辛酸泪：“我已经因为这个事儿被罚了俩月奖金了。”
魏修撇撇嘴：“知足吧，前两天卫总要了我们的电费单，用电费推出了我们有的科室在加班，非要让我写检讨。”
“但有一说一！”
“我们都应该理解卫总的苦心。”
大家嘴上说着抱怨。
但心里可都在挑大拇指。
自从飞牛换人之后，所有人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这两位总监原来在飞牛可都是摸鱼国家级选手。
但现在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公司给的待遇太高了。
正因为这个。
当魏修跟他们说在外面谈工作时，他们二话不说就飞奔了过来。
魏修喝了一大口啤酒，满脸的愧疚：“卫总和陈总把我们放在心上。”
“我们不能把人家踹到沟里。”
“自从我进入飞牛，未立寸功，我他妈快没脸干下去了。”
两位总监听了，心里也有些负担。
魏修如果没脸干下去。
他俩就没脸活下去了。
“魏总，我也是这个想法，再交不出满意的答卷，我不好意思领工资。”
“我也是！”
魏修点点头：“所以我叫你们出来，主要是聊聊销售这块。”
销售总监顾强丝毫没有逃避。
“销售这块我确实能背一口大锅。”
“现在主力渠道是线上。”
“但几个平台的网店建的晚，流量积累的一般。”
李方觉得顾强有些偏颇：“其实渠道还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归根结底，是我们产品的问题。”
“产品力弱，就算渠道铺到天涯海角，也是白搭。”
飞牛毕竟是家大公司。
现在属于重新上路。
前期积累的弊端有很多。
魏修没有想要翻旧账的意思，他制止了两人的分锅。
“叫你们出来，不是要互相道歉的。”
“而是解决问题。”
“过去的弊端我们不提，只说眼前。”
眼前。
魏修觉得自己琢磨明白了陈晨那句“做自己”的鸡汤。
“陈总为什么让我来当飞牛的一把手？”
“因为他瞎吗？”
“不可能，陈总指定是有高明之处的。”
“所以我一直在考虑，陈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李方不明所以：“所以有结论吗？”
“有！”
“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陈总让我来，不就是看重我的外贸经验吗？”
一言至此。
李方和顾强似乎领略到了一些东西。
四只大眼睛都在闪光。
魏修言之凿凿：“不是我自夸，但我确实在忽悠人这块有点经验。”
“咱们的产品在国内竞争力弱，销售渠道差，这是一时间改善不了的。”
“但如果我们挪到国外去呢？”
顾强狠狠拍手。
一语点醒梦中人！
宿便已通道：“对！我们的产品和价格在国外还是很能打的！”
李方心里也燃起了小火苗：“背靠国内完整的产业链，就算技术上卷不死他们，价格上总能卷死他们。”
看着统一了思想的员工。
魏修心里无比畅快，他觉得自己终于走上了路子。
思路是对的！
当年自己手里毛都没有，也能忽悠来十几亿的订单。
现在手里至少有产品！
只要找对了地方，挣钱并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