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值说完,便要硬拖着明克敌,往议事厅走去。
但他之气力,又如何能跟明克敌相比?
手上用力,一步迈出,明克敌一动未动,邓值却反倒被拽的身形踉跄,险些摔倒。
明克敌立于原地,转头定定的望着他,出声问道:“大人可是觉得,明克敌方才之言有错?”
邓值气急,一甩袖子,抬脚跺地,怒声道:“你如何还不清楚,此事亦已无关对错。”
“大人此言差矣!”
明克敌面色平静,一字一句道:“家父曾一再教导于某,这世间万事,本就为一对一错,对则嘉勉,错则改之,何来无关二字?!”
邓值哑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直言你父之语不妥?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直言对方长辈不是,那简直比指着鼻子骂入娘,还要更加侮辱人。
脾气稍好的,将你痛打一顿,再告到府衙,郡守县令,亦会再加你十鞭。
而脾气差些的,当场拔剑,誓与你分个生死,亦是不无可能。
邓值嘴唇蠕动,许久无言,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即便是他言之不对,但他好歹身为一军统帅,你亦不该当着如此多人之面顶撞于他,致其威势大失!”
“你可知为图一时之快,但尔如此行径,定会为自己惹来祸事!”
“某只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明克敌淡淡说道:“亦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千金一诺,未可失言!”
“然某却已两次失信于人了!”
说罢,明克敌手按剑柄,再次迈步,走向军营。
邓值未有阻拦,只怔怔的望着他,片刻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亦远远跟随而去。
……
夜。
轮至明克敌部于城墙值守。
明克敌盘膝坐在城墙之上,望着夜空,怔怔出神。
桓翼军令,虽未屠城,但若将城民家中之粮尽数收缴,与将其屠杀,又有何异。
答应郡守夫人之事,已然无法做到。
明克敌今日本想将一众财物收回,如数奉还。
至于送回之后,会不会再次被大军收缴,这便不是他能管到的事情了。
但回营之后,看到一众将士,仍旧满脸喜不自胜,亦会时不时将所分得之物,从怀中取出,紧张的摸索数下,再慎重收回的样子。
明克敌却无论如何,亦开不了此口。
于他而言,些许财物,够用便可,无需太多。
但对于那些普通士卒来说,这些很可能便是他们一家数口,能于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填饱肚子的希望。
许久后,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去城内巡查一番之时。
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了过来。
明克敌转头望去,却是大将桓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桓翼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瞥了明克敌一眼,淡淡问道:“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明克敌眉头微皱,起身行之一礼后,沉声说道:“末将并未觉的,自己有何事做错。”
闻言,桓翼并未生气,而是仍旧平静的问道:“顶撞上官,亦不为错?”
明克敌垂首看着地面,轻声说道:“即便是错,然,有些话,却不可不言,不得不言!”
桓翼深深看了明克敌一眼,出声说道:“可是因为,郡守夫人所送之财?”
明克敌知道此事不可能瞒得住别人,亦不需隐瞒,坦然说道:“是,但亦不全是!”
“呼~~~!”
桓翼重重呼出一口气,突兀的笑了出来,指了指明克敌说道:“看来今日本将若不与你争辩一二,自此尔之心中,定不会有一日服于本将!”
明克敌微微皱眉,未有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