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傅容,是个让人讨厌的熊孩子。
她没有礼貌,态度蛮横,如果惹她生气了,那必然会在地上连滚带爬,嚎啕大哭。
所有让人讨厌的特质,在她身上形成了集合。
但是,让人讨厌的傅容,也会有表现好的时候。
只要她最喜欢的钧山哥在场,她就好像是被按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瞬间变成了聪明礼貌猴。
当然,这样的伪装,通常维持不了多久。
毕竟,人的本性难以改变。
傅家在联邦做的是医药生意,他们有自己的实验室,专门研发各种药物,联邦专利有效期是100年,傅家手握药品专利和几大知名的药厂,几乎垄断了药品行业,成了龙头企业,而傅家也成了联邦的顶层豪门。
每年节日的时候,送礼的人都要把傅家的门槛踏破了。
“这是容容和钧山礼物,来,容容,看看喜欢叔叔送你的礼物吗?”
来人似乎早就已经打听过傅容的喜好,他送给傅容的是一套最新的星舰模型,模型虽然只有篮球大小,但是却是一比一复刻的星舰,连动力器,激光炮,防护罩这些禁止玩具安装的东西都有,不过,为了安全,激光炮,防护罩都是最低能耗,打在人身上也仅仅只能感受到灼痛而已。
傅容一看到模型,立刻冲了过来,她兴奋的拆开玩具,当场就玩了起来。
“钧山,这是叔叔送你的,看看喜欢吗?”
顾钧山走了过来,接过玩具说了声谢谢。
那人看到两个孩子鲜明的对比,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真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怜了,小小年纪就……”
傅容看了那人一眼,把手中的玩具往那人身上狠狠一扔,大声吼道:“我不要你的破东西,你滚!”
傅父正在和客人聊天,傅容这么没礼貌的一闹,傅父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他怒道:“傅容!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欠揍了!”
傅父在外人面前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偏偏傅容总是给他丢人,多少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说他管教无方,傅父有心想管,但是偏偏每次都被傅母拦着,他心中的怒火经过不断地累计,早就到了爆炸的边缘。
话说,傅容长这么大,还没被父母揍过。
别看她年纪小,却非常有眼色,早就看穿了这个家,谁是外强中干,谁才是说话好使的人。
傅父色厉内荏的呵斥,并没有把她吓住,她一脚踢飞了被她扔在地上的玩具,一双漆黑的眸子桀骜不驯的睨着傅父。
傅父本强压下去的怒火,如同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炸裂开来!
傅父拽着傅容的手臂,将她扯到生意伙伴面前,按着她头,逼她低头。
“傅容,你给我道歉!”
“我不!我就不!”傅容梗着脖子,使着全身的劲抵抗着傅父。
傅父的怒火愈盛。
他真的使上了几分力气,将傅容的头按了下去。
可是傅容就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小狮子一样,她疯狂的扭着头,腿脚乱蹬,嘴里咬牙切齿的怒吼道:“我没做错,为什么逼着我道歉。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博恒,没事的,容容还是个孩子,有点小脾气很正常,不用道歉,没事的。”客人一脸尴尬的劝着。
傅父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着客人的面,打孩子实在太丢人了。
但是他又被气的不行,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照着傅容的屁股踢了一脚。
“砰”一声,傅容跌倒在地上。
傅父没有像往常一样心疼的将女儿扶起,反而语气森然道:“滚远点!”
傅容趴在地上,眼眶酸涩要命,这是父亲第一次动手打她,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她心里觉得委屈,想哭。
可是,哭出来,好丢人。
她才不要当丢人的家伙呢!
傅容倔强的咬着嘴唇,努力把泪水憋回去。
站在不远处的顾钧山,走过来,将傅容扶了起来。原本还能忍住傅容,看到顾钧山的那一刻,眼泪再也克制不住。
她哽咽着小声叫道:“哥——”
顾钧山将傅容扶起来后,微微蹙着眉头,蹲下身帮傅容拍了拍弄脏的膝盖。
傅容紧紧握着顾钧山的手,她心中其实有千万句话想要说。
比如,我发脾气其实不是为了我自己,是因为那个人说,哥可怜,他还想说哥哥没了妈妈。
我知道哥哥很在意母亲过世,会在枕头下放着母亲的合照,会在无人的夜里偷偷哭泣。
我怎么会让别人欺负哥呢!
他们说一句都不行!!
傅容小心翼翼的望着顾钧山,她害怕顾钧山伤心。
然而,顾钧山起身后却皱着眉对傅容道:“傅容,跟叔叔道歉。”
傅容呆愣的望着顾钧山,顾钧山把傅容牵到了客人面前。
顾钧山在傅容耳边,冷声重复道:“道歉。”
傅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顾钧山,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逼着她道歉?
她哪里做错了!!
她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她不道歉!
她不道歉!!!!
傅容剧烈的喘息,她猛地甩开了顾钧山的手,瞪着他,恶狠狠的说道:“你凭什么管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又不是我亲哥!!用不着你管!我讨厌死你了!!”
顾钧山听到傅容的咒骂,原本平静的面色,突然间变的冷的可怕,他看了傅容一眼,好似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懒得再说。
父亲和客人谈起了生意上的事,顾钧山安静的坐在一边,摆弄着自己的玩具。
没人搭理傅容,她咬着牙,自己跑了出去。
傅家的房子很大,不是只有正门一个出入口。
傅容在院子里待了一下,看到那讨人厌的客人终于走了,便从厨房入口往里走。
忽然,她听到父亲的说话声。
“钧山,真是抱歉,是因为我和你傅阿姨,平时太溺爱她了,这才把她给宠坏了……以后我会对她严加管教的。”
顾钧山没有说话,他只是冲着傅博恒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两个人都是照常上学。
可是顾钧山却再也没有跟傅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刚开始傅容还能憋得住,可是到第三天,傅容就忍不住想要服软了。
她想,不管是谁的错,她都愿意认,只要顾钧山不要再不理她就好。
傅容端着一盘,顾钧山喜欢吃的有机草莓,站在他房间的门口,小心的敲了敲门。
“谁?”
“是我。”
一听到傅容的声音,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
“钧山哥,开开门好不好,我给你拿了你爱吃的草莓,是妈妈从有机果园采回来的,很大很新鲜。”
“我不需要,你拿走吧。”
大门没开,但是顾钧山冷漠刺骨的声音,却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钧山哥,你开门,我有话想跟你说。”
“钧山哥!”
顾钧山说完一句话后,便不再吭声,任凭傅容把房门敲得砰砰作响,房间里也安静的可怕。
明明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这一刻,傅容却觉得顾钧山好像把她撵出了他的世界一样。
她惶恐,不安。
想要祈求对方的原谅。
可是,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哄人,怎么道歉。
她只能笨拙的拿食物来讨好,明明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说。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轻到不可闻的。
“钧山哥,对不起。”
不是我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了,而是,不想你生我的气,不想你不理我。
“钧山哥,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脾气火爆,一身犟骨的傅容,这辈子唯一一次撒娇,就是在八岁这年。
可惜,没有人听到。
而她撒娇的对象,甚至都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扇冰冷的门板而已。